芝兰一边听着,两眼泪涟涟:“离家了后,姑娘可万万要保重自个儿......”
窦姀一笑,点点头。转而看向苗巧凤,只见人一直不吭声。
她拍了拍苗氏的肩头,嘱咐要和芝兰她们多加照应。又见苗巧凤的眼眶突然红了,自己喉间也不免一哽,最后笑道:“我是去找姨娘了,怎么哭得倒像咱们生离死别般。嬷嬷都是走过四十来年的人了,还看不惯离散呢?没准走了两日后,早将我这个姑娘忘到九霄云外去呢。”
她越说,苗婆子便生气地一拍她的手:“姑娘真真是没心的人,自己要忘了老奴,还要这么揣度旁人!”
众人难得破涕而笑。
未时三刻的时候,窦姀来到角门,独自坐上离家的马车。护送她离去的,还有昌叔和几个家丁,都是窦洪事先安排好的。
舆内昏暗,马蹄踢踏,珠帘轻响。
窦姀靠上木枕,眼前不免浮现起窦平宴刚把自己接回窦家的那个夜晚。
那时她是因为自己孤苦伶仃,漂泊无依,有弟弟相陪,才有勇气重回这个家......没想到如今促使自个儿宁愿离开,都不愿留下的,却是因为他的情意,因他为世所不容的情意......
回想这些年,还真是舍不得。
她想起曾经与苗氏、春莺、芝兰囿于梨香院,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她们会围炉烤橘子,会在夏夜树下乘凉调笑,会在除夕里一块看雪、剪窗花,谈天说地。那苗婆子还老是自豪地说,自己吃过的面线比小丫头走的路还长呢。
这话窦姀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还有春莺......
春莺吃醉时说,这一辈子都对不起她......
即便春莺背叛过,可窦姀发觉,自己对春莺的死最终还是无法挂怀。
那不是一条便宜、能买能卖的性命,而是一个鲜活的人,曾经也能说会笑,有时心直口快,还老为自己打抱不平。相陪走过这些年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