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易慢慢咽下口中炊饼,整了整胸前衣裳,笑眯眯道:
“祸福相惜,吉凶难料。
周兄眉心横眉乱生,面呈凶相,是大奸大恶之徒的面相。
想来,必是私下常思狠毒之事,行恶毒腌臜之行,我不收你,自有天收。
周兄与其担心我明日如何,倒不如担忧担忧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晚吧。”
“你!”
周大郎气急败坏,一掌推在南易胸口,却像是摸到了一块石头,硬邦邦,冷冰冰。
也不见南易如何动作,周大郎反倒摔了个屁股蹲,坐在地上哀嚎。
其余衙役眼神微妙,都只当没瞧见,低头啃饼。
别看周大郎身量高大,可长久混迹烟花柳巷,身子早就被耗空了,如何能打得过南易。
但没人吭声,一是给周大郎些面子,二来是怕被记恨。
“好哇!好哇!你等着!你且等着!看咱们明日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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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郎这下是面子也没了,里子也丢透了,只觉脸皮被丢在地上踩。
“爷爷先不跟你计较,等了明日出山,玩不死你!
起开!没长眼不成?!爷爷去放水,好狗不挡道!看什么?再看连你一道收拾!”
周大郎撞开堵在身后的衙役,骂咧咧进了林子,这场闹剧才告一段落。
有人拍拍南易的肩膀,以示安慰。
南易却什么也没说,笑着摇了摇头。
他盯着周大郎身影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地抬了抬眉。
……
南枝还在乘坐驴车赶来的路上。
……
……
“一群合该穷死的杀材!舅舅说的果然不错,这些穷才,整日只知闷头吃吃睡睡,眼里全是蝇头小利。
不就是瞧着南家要得镇妖司的赏,才巴结那南易么?呸,得意什么?”
周大郎与南易起了冲突,又见众人都不站在自己这一边儿,心中怒火难消。
他一路骂骂咧咧,寻了处隐蔽些的树丛撒尿:
“还有那莽汉张虎,舅舅拉拢他许久,都不见他松口应下,足见是个不知好歹的蠢货。
胡主薄也是,收了那么多礼,竟然还叫我跟着一道来捕虎,蠢货,若是俺出了什么事,王家第一个饶不了他。
等明日出山,定要好好同舅母告上一状,叫这帮子人好生吃些苦头。”
不知不觉,山中雾气渐起,竟然遮住了他来时的路。
“淅沥沥沥……”
水声渐渐隐去,释放完毕的周大郎提着裤子,嘟嘟囔囔出了林子。
可月光凄冷,细碎月华透过树枝落在地上,砸出片片虚影,薄雾朦胧,他一时有些分辨不出来时的路。
“马六郎!”
“老秦头!”
周大郎试探喊了几句,可没人回应。
他忍不住暗自嘀咕。
听人说,老林子里邪门的很,常有鬼打墙,狐迷眼的,他不会这么倒霉,竟然真撞上了吧?
“簌簌——”
身后灌木丛里传出一阵兽类掠过的声响,周大郎手搭在腰间长刀上,警惕喝道:
“谁?!”
“谁在那里!”
忽有一道细细弱弱的抽泣声响起。
“嘤嘤嘤……嘤嘤嘤……”
如泣如诉,婉转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