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往上爬。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得往上爬。
有一回师傅喝醉,半梦半醒间,同王富贵说了真话。
原来,曲老爷收养他,就是为了给曲绾招婿。
——他王富贵无父无母,家里头都死绝了,就算以后当了赘婿,也欺负不到曲绾头上去。
王富贵没吭声,悄悄出了屋子,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自那之后,王富贵对老师傅愈发殷勤孝顺,便是比之亲生儿子都使的。
师傅打他,王富贵笑脸相迎,师傅骂他,王富贵也不恼。
就连有时候师傅动了气,一口唾沫唾在王富贵脸上,他也能笑嘻嘻擦去脸上污秽,仿佛全然不放在心上。
至于私下里,王富贵就更勤快了。
夏日里,拿着扇子替师傅驱蚊,冬月里,抱着师傅的脚放在心口取暖。
至于替师傅端洗脚水,捶肩捏背,那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老师傅叫他往东,王富贵绝不往西。
老师傅喊他抓狗,王富贵绝不撵鸡。
——私下里,师兄弟们都骂他,说他小话,王富贵也不气。
每每看着老师傅眼底的满意,他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曲绾十八那年,王富贵便同曲绾定了亲。
所有人都觉得是曲家人昏了头,好好一朵娇花,落在王富贵这穷小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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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只有王富贵自己知道,他为这门婚事付出了多少。
原本够不到的仙女人物,骤然成了自己未来的娘子,王富贵只觉得是老天眷顾。
可谁成想,曲绾见了他,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有回曲绾病重,咳疾养了好些时日都不好。
王富贵听人说野枇杷叶能治病,就冒死去文山上头摘了一背篓枇杷叶回来。
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得曲绾一个笑脸了。
可曲绾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仿佛她天生高人一等,眼里似乎装不下其他人。
她想的,只有三件事,酿酒,酿酒,还是酿酒。
王富贵自认对她百般示好,万种殷勤,可到最后,换来的依旧是木头一样的曲绾。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动了心思的。
是在曲绾得到仙人宝贝的时候?
还是在听说曲家酒坊“神仙酿”得了宫中贵人青眼的时候?
是在曲绾不知多少次忽视他的时候?
王富贵想不起来。
三十年了,他还记得当初在牢中,曲绾那张一贯艳丽无比,冷静自持的面上,终于出现了慌乱的神情。
真好看啊。
就跟被雨水打蔫的牡丹一样,姿态迤逦,却又如此脆弱美丽。
多少次午夜梦回,王富贵总会因着绾娘那样的神情,心里自觉爽快。
你不是瞧不起我么?
你不是总惦记着酿酒么?
你不是总是高高在上么?
你不是连个笑脸都不肯给我么?
那就把你拉下来,掉进这泥潭里头,在“杀人”的污名里头,全家滚上一遭。
看你以后还怎么清清白白,还怎么高人一等?
王富贵兴奋的几夜都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