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祈灵的恢复速度,比衍卜寸料想的要快,所以他们提前去了雨村中静养,而清如治疗得当,也未让他们的身体留下伤疤。
不过,美而不足的是,张祈灵的记性变得奇差无比。
认识自己,但记不得周遭的人,和过去的记忆,他需要衍卜寸每天将那些事,嚼碎了再一点点的喂给他才可以,但他的脑核容量,似乎只能存放吴峫的信息,不过后来,他也对胖子产生了兴趣。
但无论如何,张祈灵一直对周遭事件的反应不大,例如朝旭的忽视,和向阳的讨好,他可清晰辨别二人,但是却懒得应付,但衍卜寸是能够接近他,并且正常交流的人,不过,也仅是被记得罢了。
比起听衍卜寸每天询问想吃什么,张祈灵更喜欢听他讲吴峫和胖子究竟是怎样的人,在清如这个心明清的局外人看来,他俩都是不到化为灰烬那一刻,就绝不罢休的飞蛾。
张祈灵所扑向的,是绑上吴峫和胖子的火架,而衍卜寸所丧生的,是名为张祈灵的烈焰。
“我不知道你们第一次相见的细节,所以,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诉你。”衍卜寸细细将自己所观察的吴峫,事无巨细的说着,“他为了你,和同伴义无反顾去了云南的牢哀村,紧接着,是我扮演成衍桂福,切实的在长白山内见到他,
他是为你而来的,其中,还掺杂了别的人,那个人就是张启灵,
但吴峫的不专一,也并非是对你不执着,而是衍家所幻化的东西,让他做出了那些行为……我已经在尽力去找拔除那东西控制的方法了,别担心。”
张祈灵躺在床上,任清如观察着身体,他眨巴眨巴眼,暴风吸入般听着衍卜寸的话,但他在乎的,只有吴峫,像是雏鸟对于母亲的依赖和狂热般,让他足够因为这份爱,而忽略掉一切有关自己的信息。
“傻。”最终,张祈灵将背部倚在软枕上,这么评价着吴峫。
但衍卜寸听后,却必须以最镇定的口吻,去继续阐述别人的故事,他是个没有身份吃醋的人,他只能坐在这里,看着张祈灵,因为自己的话,而去追忆一个不在这儿的人。
交拢在一起的手,因为施力,使指节正微微泛着白起来,衍卜寸所压抑地情绪,切实体现在他逐渐绷出青筋的手臂上,但他,还只能体贴地给出最好的评价,“吴峫确实是个傻孩子,意气用事,不计后果,不过最后,大家都会被他的天真给感动。”
张祈灵也因他的话,而有些志同道合的喜悦,可面上,却没有丝毫的体现,他依旧是那个外表冷冰冰,连说话欲望也鲜少的人,只是他的灵魂体,却从一开始的窝在角落里种蘑菇,变成了在里头傻兮兮的搅着手指,仿佛是在努力压抑那份欣喜。
等张祈灵彻底痊愈后,衍卜寸便因拗不过他,而又购置了两套新的下墓装备,自己无法改变张祈灵喜爱吴峫的事实,但他可以在这几年的陪伴中,顺理成章占据对方身侧的位置。
但是,不知是失忆还是别的什么,张祈灵总算像个叛逆的小孩般,完全刨除掉了张启灵的特色,或许,是因为听说,吴峫所执着的那个人和自己很像,索性,他便改了一切。
张祈灵如今,正用着向阳新锻的双刃,还穿着一身白到发亮的冲锋衣,他的头发,已经在这两个月间,快速生长到了锁骨的位置,如果只盯着脸,而不在乎身高的话,乍一看,人们真的会以为他是个小姑娘,当然不能细观,美则美矣,他到底是个男人。
而张祈灵,对于自己的变化,并没有过多的在乎,他又不会一直盯着镜子看,他坐在副驾驶上,全部的注意力,都聚集在自己掌心的红玉珠中,它所延展出的红线,引领着他们要去的目的地。
衍卜寸其实觉得,收集红玉珠算是一个好事,毕竟,从一开始他和黑瞎子以及张祈灵探讨的,就是这个话题,如今旧事重提,自己随了张祈灵的意,同时他还可以利用小寸想要壮大自己力量的设计,来反策他一本,自己吸收不了魄,让小寸处理好后,再拿过来不就好了吗?
合理的抢夺,
衍卜寸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于当一个强盗了。
“停下。”张祈灵突然说,随后将视线转向窗外,如今是春天,林中的叶子并不舒朗,但云南地带,却远比北方那边气候温和多了。
衍卜寸适时踩住刹车,灭了油门,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包利落地背上,他生长的速度飞快,但因为身高不断在拔,体重却有些跟不上,所以此时才显得形销骨立。
而看着衍卜寸,正驮着比他自身两个大的包时,张祈灵终于是下车,转头,第一次从关注红玉珠的状态中抽离了出来,并伸出手分担了对方的负重量。
“谢谢。”衍卜寸细若蚊吟,他不懂,自己缩水以后,怎么连胆子也变小了。
不过,他纠结那么多小九九,张祈灵却是从未看懂过。
所以,张祈灵只是背着那揣满干粮和水的包,走着土路,用手拨开稀疏的杂草,一点点的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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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
红玉珠必定是在墓里的,张祈灵凭借自己烙印在身体里的经验,一直有这样的直觉,林里山间的小道不怎么好走,大概是雨村上方,常年有瀑布倾泻,导致此地一直属于湿润的状态。
不过,张祈灵走着走着,还是会顾及后头衍卜寸的脚步,不知为何,他觉得对方变弱了,体力跟不上,腿脚也不快。
哪怕衍卜寸背着两个包中最轻松的那个,但张祈灵还是觉得,自己像在欺压小孩。
不过口头的安慰,或者鼓励,张祈灵实在不会表达,他只会将脚步减缓再减缓,以此让对方能够不费力的跟上来。
张祈灵这么走着,却不知不觉来到了一条分支的河流前,清澈的水流,让人觉得很浅,仿佛水的深度还不到脚腕,可周围太静谧了,连风吹草动的窸窣声都没有……
“怎么了吗?”衍卜寸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如今他停在张祈灵的身边,只能不断的令胸膛起伏,猛地往里吸空气,以此来压制那股喉咙间的血腥气。
张祈灵盯着那河流里,潺潺的流水,澄澈明净,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偏偏这人却说,“有东西。”
“什么东西?”衍卜寸的感知力,如今是能不用就不用,所以,现在他并不能清晰看到周遭的情况,但他却从始至终,用灵魂幻化出将一根红线,搭在张祈灵的手腕上,以此来保证自己不会跟丢对方。
张祈灵并未立刻回答他,只是快速地拾起了石子,与此同时,一条蛇仿佛预料到他的动作,猛然从水里蹦了出来。
他眼疾手快,用发丘指夹住石头,瞬间掷出,竟是极其精确卡住了蛇所张着的血盘大口!
随着蛇死命吐不出石子后,头重尾轻的重量,使它直接坠回了水里,张祈灵认真地盯着它消失的样子,却发现,这种蛇竟然拥有一定的拟态性,更准确来说,它们和变色龙或者是章鱼一样,拥有在危险情况下变色的能力。
张祈灵简短地同衍卜寸交代着情况,“蛇,不对劲,变色。”
听后,衍卜寸真的是牙都要咬碎了,这不就是衍光善失败品中的一部分吗?
真是,人走了,也不知道好好将这些宠物顾好,漫山遍野的跑,甚至还融进了流水中,那山下的村民每天喝的用的水,究竟算怎么样,算欺负他们看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