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权宜之计?”韩侂胄立定脚步看着苏师旦。
苏师旦认真分析道:“圣人太皇太后乃见过大风大浪之人,胸中自有大格局,当今官家刚刚继位,还来不及选贤任能,赵汝愚一派如今在朝中关系复杂,所以只能等到官家站稳了脚跟,到那时任何人为相,自然出自官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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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侂胄觉得苏师旦分析得又颇有道理。
苏师旦凑近一步继续道:“到那个时候,官家再想任相位,合门便可从旁谏言。”
韩侂胄冷冷地说道:“若是本官谏言,第一个就罢免他赵汝愚!”
“所以,合门当今之计,便是一心一意扶持官家,官家登基未久,人心未固,合门要多多进宫,只有官家站稳了脚跟,合门才有用武之地。”
苏师旦此番建议,韩侂胄颇为认可,至于赵汝愚,现在韩侂胄显然已将其列为头号敌人了。
然而,这要归功于午间向北和苏师旦聊天时,二人所谈的话,向北一直旁敲侧击地告诉他,赵汝愚早晚有一日会报复,到时候韩家荣耀怕是难保,苏师旦恐也无法在这京都立足。再加上苏师旦一回来便看到韩侂胄气得不轻,便依着向北的提议,提出了办法,准备针对赵汝愚。
过去,韩侂胄只是每天上午去一趟勤政殿,自打苏师旦谏言后,韩侂胄就尽量挤出时间陪伴在赵扩左右。韩侂胄虽不善诗词,不爱歌舞,可他说的、聊的却总能让赵扩提起兴趣,甚至平日里还会说书给赵扩听,而每当韩侂胄说书,赵扩便很是感兴趣。
当然,除了说书,韩侂胄还拉赵扩到玉津园骑马射箭。
玉津园原来是供皇子们习武的地方,可赵惇在位时朝政都几乎不沾,更别提舞刀弄枪了,但今日韩侂胄却带着许多人在园内操练,让荒废已久的玉津园再次热闹了起来。
若论书画赵扩或许擅长,但骑射和舞刀弄枪的,实在是难为他了。可即便无法参与其中,光是看着韩侂胄带着武夫驾马驰骋,互相比试便是看得心潮澎湃。
见状,韩侂胄来到龙驾旁,随即喊道:“取弓来!”
不一会儿,内侍便捧上一张刻有龙纹的弓与麒麟绣花的箭袋。
见韩侂胄将弓托举到自己面前,赵扩拿起弓尝试扯弦,片刻后却摇头苦笑道:“此弓过重,恐非朕力所能及。”
韩侂胄连忙鼓励:“官家权且一试,此弓可是先祖高宗皇帝的九龙弓,莫说是官家,便是下官恐也难以拉开。”
他这话自然是说给赵扩听的,作为武将而言,韩侂胄拉不开的弓几乎不存在。
但这句话果然有效,一听是高祖皇帝的配弓,赵扩如有神助,他从箭囊抽出一支箭杆,屏住呼吸,狠拽弓弦,箭飞了出去,谁知阴差阳错,竟然正中箭靶!
“恭贺官家。”韩侂胄奉承道,“这一箭像极了高祖皇帝,真不愧是我大宋的天子!”
赵扩也是很惊讶,他不曾想过自己竟也能射中靶,此时也是笑得连连点头。
韩侂胄装作兴奋地说道:“官家乃天选之君,是大宋百姓之福,必将开疆阔土,重拾千里江山!”
任凭何人,听到如此夸赞的话语也忍不住会得意,赵扩亦是如此。
转眼间,大半个月过去了,赵扩却有些不安。上位这么久,却始终不曾临朝,即便一切都有朝中股肱大臣照料,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不然他这内禅而来的皇位,又与其父皇有何异?
而韩侂胄也早就看出了官家的心思,恰逢时宜地道出了想法,认为官家应该临朝掌政。
赵扩对此有些迟疑,一时没有回复,最主要还是担心自己尚不熟悉朝政。
夜晚,赵扩来到慈福宫见桂枝,向她倾诉自己的紧张。
见状桂枝鼓励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官家力学笃行,用人为贤,必能稳固朝纲,安定四方,官家放心理政便是。”
有了桂枝的鼓励,赵扩才有了上朝的决心。
接下来,韩侂胄更加上心了,日日陪伴赵扩左右,就自己的经验告诉赵扩如何上殿,怎样坐立以及百官奏事时如何回复述说,赵扩每每有时间便会独自练习,甚至偶尔还会去慈福宫,当着桂枝的面摆出那副架子。
看似官家十分看重韩侂胄,一切都朝着苏师旦所说的方向发展,但这一次,其实苏师旦说错了。
韩侂胄扶嘉王继位,赵汝愚心里没有半分怨言。
从赵扩穿上龙袍的那一刻起,赵汝愚就知道,一切已不可更改,他只有心甘情愿辅佐。
然而,此次禅位,韩侂胄拥立新帝,因此而成为新帝面前的红人。
如果新帝再给予韩侂胄格外的恩宠,将弊端无穷,这才是赵汝愚轻慢韩侂胄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