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满腔的怒火,清秋带着公孙策来到关押公孙笑的隔间。公孙笑已经不再有初见时的风采,颓废地看着封闭的窗户。清秋以为她看得出神,没想到刚进门就听到她说。
公孙笑道,“我说了,殿下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痛快一些的,我真的活得好痛苦。”
“谁活着不痛苦?”清秋白了公孙笑一眼,反问道,“如果重新选择一次,谁愿意化身为人。说来也奇怪,虽然痛苦可没有多少人选择去自毁灵镜。”我的邻居是女妖
“苦乐添半,复杂难品。”公孙笑道,“所以,我要殿下帮我动手。”
“你的生活就真的没有一点盼头了吗?”清秋道,“圣女之位可是你爷爷绞尽脑汁给你换来的。这么轻易就攻受让人,我都替公孙阳觉得亏。”
“亏不亏是你们觉得不是我觉得。总有人替别人感到亏,可谁又能体会到那人的苦难。”公孙笑鄙夷道,“我这人脸皮厚,性子也急,更不喜欢成为一个乌合之众。我也不屑于成为别人口中的聪明人,这是我的世界,我的生活,明明你们都应该是个配角,凭什么你们像个高高在上的主角。殿下,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像神明,降临在每一个人的世界去救赎每一个人。”
这次清秋不再回答,因为公孙笑说得对,这就是清秋的所思所想。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也曾是个像公孙笑这般“超脱”的人啊。心中的鄙夷被万分恐慌替代,手心不禁冒出冷汗。
公孙笑继续道:“神明也好,供奉者也罢,不过人给予的定位,满足得了人一时的需求就好,殿下不必多想,我只是发发牢骚。殿下想要知道什么,说吧。”
清秋定了定神,脸色却苍白无比,“你为什么要活埋你的爷爷?”
公孙笑道:“因为他该埋。”
“你知道我要的是详细。”清秋将北川主事打发走,凝结屏障道,“他该死不应该是他死的原因。”
公孙笑终于转过身来,她双腿屈膝手搭在上面松弛至极,完全没有任何恐慌。她道:“我生来是个没有性别的人,或者说我既是男人又是女人,殿下知道吗?”
“什么意思?”清秋有些没有明白她的话语,化形为人后怎么会有人保留原身的特性,可银杏一族也没有这个特性啊。更何况,公孙笑是胎生。
公孙笑道:“公孙阳为了能与公孙艳对抗,自是不愿陷入公孙艳的那种困境。可无奈,双生子传闻实在是根深蒂固,如果我与我的兄弟一同出生,他就输给公孙艳了,我们这一门也将会就此凋零。所以,他寻得江国秘法,用在了我母亲身上。我在娘胎里就将我的兄弟给吞了下去。可能是对这泯灭人性法术和行为的惩罚,我生下来就是雌雄同体的怪物。而我的母亲,也是难产而死。可公孙阳却是兴奋极了,对我爱不释手。”
“在我长大些通晓一些道理时。我不理解,为什么我爹那么厌恶我厌恶他爹,我们难道不是一家人吗?我爹甚至会恶骂我和公孙阳,所以我开始远离我爹,跟着公孙阳生活。公孙阳对我是万般娇宠,可以说我是这公孙一族最风光的一个小孩。在公孙一族的学堂里,所有人都围着我转,我当时可真是个霸王。可偏偏所有人都不敢得罪我,夫子也是不敢怎么我。”
“我在学堂什么事都敢做,可唯独两件事不得做。一是不得多喝水,而是不得如厕。我问公孙阳为什么?公孙阳说:‘因为学堂里的茅厕太多人用了,不卫生,我是大巫的孙女不应该和这些人用一个。’我一直很听话,可直到有一天,我吃了些西瓜,实在是憋不住了,在人不多的时候偷偷跑到了厕所。”
“实在太急,我甚至没有关好独立的厕门。我如厕的时候就被一个同窗看见了,她眼中的震惊我现在都是历历在目。感受到了不对劲,我离开回家告诉了公孙阳。没有以往的安慰,那次他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后来那个小孩一家人都不见了。从此我才知道,我是个怪人。”
“越是长大我越发现了公孙阳的变态控制欲。我就是他手中的雕刻原木,他想要我成为什么样子,我就要成为什么样子。我就这么机械地生活着,直到……”
公孙笑停顿了很久,久到清秋忍不住插话道:“直到什么让你想要摆脱他的控制,甚至活埋了他。”
公孙笑舒展了些身体道:“直到我遇到了公孙妃。她小我几岁,却是个与我截然相反的人。她每天都在笑,笑得好开心,我不知道人为什么可以天天如此开心,明明我才是名里带笑的那个人,可我怎么从来没有她那样的笑容。怀着好奇,我开始接近公孙妃。”
“她真的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而且是个包容性非常强的人。即使知道了我是个怪人,她也依旧带我无异样。她说:‘别人都没有你有,所以,你是被神明眷顾的孩子。’和她在一起久了,我身上的郁结神奇得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