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娜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时候,她的唇边已经扬起了微笑。这不是在礼仪课上老师所教导的微笑,而是她发自内心的,对自己察觉到的事情而感兴趣的微笑。现在亚德里恩还只是站在前庭,如果他真的能沾到自己的面前,那真的太有意思了。
然而事情没有像安娜所期待的方向发展,在越来越多的仆人围上来劝说之后,亚德里恩狠狠地瞪了一眼再次对上视线的安娜就离开了。仆人们围着他将他送出门,生怕他心念一转又改变了主意,安娜兴致缺缺地收回了视线,不久之后便有仆从前来告罪。
“真是非常对不起,安娜小姐。希望您的心情不要受到影响,是否有什么需要?”
“不必惊慌。”安娜轻轻地笑了一下,纤细的手指翻过一页散发着时光气味的书籍,“只是,亚德里恩先生的将来的秘书官上任之后恐怕有的忙了。”
这是个调侃。艾德里奇在取消自己身边的秘书官职位后,不知是出于不服输的心态还是较劲的意思,亚德里恩也拒绝自己秘书官的上任,这一代的两位继承人似乎都在和传统较劲,似乎家族内部的声音也对此颇有微词,却碍于艾德里奇的声望不敢发作。
不过现在艾德里奇带回了一个秘书官,就算是来历不明的女人也算是对错综复杂的利益体系有了个交代。安娜猜这也是没有多少人对她施压的原因,现在艾德里奇有了秘书官的人选,那亚德里恩的秘书官也要提上日程了。
所以这是个不轻不重的调侃,即使是仆从也会抿唇微笑着附和。
“您说的是。”
像是为了这件事似的,艾德里奇在当天出现在了宅邸。安娜也多少猜到了一点儿,她拖延着休息的时间,仍然穿着得体的礼服,坐在梳妆镜前漫不经心地化着妆。艾德里奇敲门的时候,她看起来正像是在挑选指甲油的颜色。
“哇哦。”艾德里奇进入之后发出意义不明的一声惊呼,打开的门自有仆从体贴地关上,不用劳烦他亲自动手。他只是站在原地,夸张地表现着自己的不知所措,白色的手套在空中晃来晃去:“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不,您来得正是时候。”安娜把一排颜色几乎都相同的指甲油推到他的面前,“请选一个吧,凭借您超脱凡俗的品味。”
“……”艾德里奇看了一眼那粗一看从左到右蓝色渐变,但仔细一看相邻的两瓶几乎没有颜色变化的瓶子,“其实这次来,主要是对我弟弟的闯入表达歉意。”
安娜瞥了他一眼,又重新将视线盯在桌面的瓶瓶罐罐上,翻飞的眼睫像是起舞的蝴蝶:“哦,那您真是太贴心了。我能理解,毕竟是连您的父亲都不能轻易闯入的宅邸,平日里的巡逻应该很费心吧,偶尔出现疏忽也不是大事,何必同我特意道歉。”
“但您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上道歉的呢?是作为我的合作人,对自己工作的错误;还是作为一名兄长,为自己不成器的弟弟?”
“……亚德里恩不是不成器的人。”面对安娜的近乎直白的询问,艾德里奇罕见地移开了视线,选择转移自己的话题,“他只是缺少一点儿天赋而已,这不是什么大事。他很努力,只要认真学□□会有一天超越过我的成就。”
他的语气充满了真挚和诚实,是连安娜都能听出来的、发自内心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