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烁的宫灯忽明忽暗,将他阴翳的眼眸映照的更是讳莫如深。
夏仕白端着赤色漆盘,漆盘上盛放了行刑的用具——一根木簪。
若今日她不行刑,就会被李聿摒弃。
李聿宣她来望夷宫,就是为了试探她,给她一个表现忠诚的机会。
而且,她必须表现,别无选择。
当灼染经过一番挣扎之后,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接过了夏仕白递来的毒簪。
银藕色木簪散发着莹透润洁的光芒,精美素雅。这根木簪是她曾经用毒箭木精心磨制而成的,一旦刺入皮肤,便见血封喉,毒发身亡,她当初在脑海中示范了无数遍,只为能快准狠的刺死李聿,而今,李聿却将这根遗留在望夷宫的毒簪递给她,让她用它刺向与她同为东洲人的热血志士。
她从未杀过一个东洲人。
这与诛心又有何异?
灼染拿着毒簪,走向了那几个披头散发污血尽染的东洲门客。
他们毫不畏怯的看向灼染,挺直了腰杆,皆是一副大义凛然的赴死姿态,壮烈之极。
灼染缓缓的走了去,一步一步艰难的挪动着好似生了根的双腿,颤抖的捏着木簪,狠狠的刺了过去。
顿时,他们纷纷毒发倒地,七窍流血,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了出来,染红了灼染的眼睛。
李聿抚掌,很是满意,起身离案走向了灼染,将她抱入怀中,深邃的眸带着叫人心漾的痴缠缱绻。
毒发身亡的东洲门客被虎贲骑卫拖离望夷宫,纱幔散下,遮掩了殿内的温情。
李聿吻着她,似以这种方式来安慰吓坏了的她。
灼染紧紧的搂着李聿,朦胧眼眸中的惶怕依然挥散不去。
“好了,没事了,有为夫在。”李聿将她紧紧的抱着,低柔轻哄着。
灼染躺在李聿怀中,脑海里面全是那些东洲门客死在她眼前的惨状,心中对李聿的怨恨又强烈几分。
永昌九年的二月中旬,李聿再次御驾亲征进攻东洲。
而这一次,他却带上了灼染。因长意还在哺乳中,离不开灼染,便将长意也带了去。
随行的还有迟昭容迟婳。迟婳的父亲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迟晟,受迟晟的熏陶,迟婳也习了一身的非凡武艺,甚至还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每次深入敌军时很有方向感,从不迷路。为此,李聿两次御驾亲征都带她随行,对她很是欣赏。
重玄门外,妃嫔们依依不舍的送行,目送着银装铠甲的李聿走向繁茂而盛浓的春色之中。
一个月之后,灼染心怀惴惴的跟着李聿来到了大齐军营的驻扎地。
驻扎地是在一个磅礴陡峭的山脚下,山脚的绿莹草地上,气势庞大的军营连组成一排排波澜壮阔的精锐之师,骁勇善战的大齐士兵们正在专心操练,看见了李聿,他们更是士气大增,高亢的吼声充斥着气吞山河之势,甚是威武。
灼染想到自己曾经被齐军掳去做营妓的一幕,一整颗心被蒙上了厚厚的阴影,挥之不去。
李聿见她脸色不对劲,便带着她和长意去了较为幽静的营帐内暂时休息,而迟婳看见那些操练的齐军,顿时来了心血,走过去监督巡视着,精神抖擞,丝毫没有疲累之态。
瞧着迟婳那英姿飒爽的样子,灼染只感慨她真有精力。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晚,灼染所在的营帐外又多了十几个轮流值守的侍卫,他们是专门保护灼染与长意安全的暗卫。
灼染的旁边,是一身男装的迟昭容迟婳。
迟婳正坐在旁边看着熟睡的长意,见灼染醒了,便命随行宫女端来了糕点与牛乳茶。
“长安君一定饿了,吃吧。”迟婳鲜有笑容,语气也很是僵硬,没有任何起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灼染尝了一块糕点,便和迟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迟婳从不多说一个字,大多以嗯啊来回应。
迟婳长相明艳而又不失端重,却又带着一丝男儿的英气,不同与别的嫔妃,她从不忸怩作态,举止行为都带着一丝豪爽之气,使人看了很是舒心。
“圣上带我来此,就是为了叫我继续帮他寻找夷夫人的下落。”
迟婳垂着眸,喝了一口牛乳茶。
“昭容娘娘可有夷夫人的下落?”
迟婳摇头:“没有。”
她皱眉,显得有些烦躁,然后放下牛乳茶,起身:“我得继续去找了。”
后来迟婳直到天黑才回来,脚处还受伤破了皮,李聿率领人马亲自去迎,之后当夜便宿在了迟婳所在的营帐内。
第二日,迟婳告诉灼染,李聿哄着她,想让她继续安心帮他寻找夷夫人。
“圣上只要肯给我一个孩子,我自然会在寻找夷夫人上多多用心。”迟婳面无表情的摸了摸肚子,微微蹙着英眉:“昨夜圣上幸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怀上。”
灼染看着帐外湛蓝的天空,只强扯一丝微笑,心中生出一丝闷恸,对她道:“会怀上的。”
“今晚可再接再厉。”迟婳垂眸盯着自己的肚子,慢悠悠的开口。
此时黑衣暗卫走进来,叫走了迟婳,只说李聿找她有要事。
后来灼染才知道,李聿给敌方制造大齐无男儿领兵作战的假象,让迟婳作为统帅,与周骜讲和。
然而令周骜没想到的是,李聿一边讲和,一边放出消息声称周骜休战,并且已经投降于大齐,这件事很快传到了东洲国君郑伯书的耳中,郑伯书得知后,真就以为周骜投奔了大齐,便一怒之下将周骜在东洲的家眷全部斩杀。
周骜家人皆被郑伯书灭口,周骜怒不可遏,对郑氏王族彻底失望,痛恨之余便投奔李聿,致使东洲沦陷。
十日之后,李聿率领兵马成功攻入东洲国国都郑阳城。郑伯书仓皇逃离时被周骜诛杀,而太子郑鞅一直下落不明。
李聿大获全胜,派人四处寻找郑鞅的下落。
灼染得知这些之后,对李聿更是恨的牙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