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染掀开车帘,外面已近暮色,绚烂的晚霞将大地笼罩,宁静致美,耀红的光镀在了那些大齐士兵的身上,如波澜壮阔的长虹。
这里似有些眼熟。
是瑶山。
当初爹爹与阿娘就是命丧于此。
灼染掩饰着内心的悲伤,别开视线,不愿再多看一眼。
这时,李聿高大的身姿映入她的眼帘,但见他双手举樽,向天敬酒,之后将满樽的酒液洒落在那黄沙尘土之中。
灼染忧伤的乌眸掠过一丝疑惑,很快消失不见。
车外的闵据与几位副将走了过去,站在李聿的身后,同样举着酒樽,向天敬酒,神色凝重而充满敬意。
车外有人小声的告诉灼染,李聿这是在祭奠死去的东洲军师赵桓。
“那赵将军未能遇见明主,若换做圣上,何至于惨死?”
“是啊,圣上最是惜才,赵氏一门如效忠的是大齐,必会善始善终,拨云见青天。”
灼染听罢,心头微微一扯,袖下的纤手不由握成了拳。
他们的圣上害死了赵桓,而今又假仁假义的跑来祭奠,他们不觉得虚伪吗?
李聿,这个披着明主圣君外衣的恶灵,骨子里处处透着横行奡桀残暴不仁,他的装模作样真是令她感到作呕!
她狠命的一用力,指甲陷进了掌心的皮肉内,而她却感受不了一丝痛意,有的只是恨。
班师回朝的一路,李聿不允许大齐兵马踩踏农民栽种的稻田庄稼,也不得去骚扰百姓,必要的时候还下令接济了那些家徒四壁的贫民。这一路上,博得了一片好名声,甚至还有无数百姓夹道相迎和欢送。
李聿很乐意与百姓打成一片,时常会停下回京的步伐,视察田地里的庄稼和当地的农耕生产量,有的百姓家有生病的老母或妻儿,李聿便命随行的仇乌神医帮忙看病诊脉。
灼染置身在那一片人间烟火中忙碌着,与仇乌的女徒弟一起为一个母亲接生,她拿着帕子不时的替那位母亲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子。
李聿远远的看着,不禁有些失神。
微风徐徐,将她戴着的白色帷帽挂纱吹的轻起。
仇乌亦朝这边看了过来,玄铁面具下,一双柔润清透的眸透着些许诧异。
灼染抬眸的刹那,与仇乌的视线交织,冷寂的心似乎触及到了明媚的阳光,令她久违的一暖。
她用手捏着挂纱的一角,亦看向仇乌,却忽略了被百姓簇拥的李聿。
以至于当晚夜宿民户时,李聿惩罚一样折腾她半宿,险些将她拆入腹中。
自那以后,灼染再不敢看仇乌,生怕又被李聿逮住,一旦被逮住,免不了又是一顿酥骨散架的折腾。
就这样走走停停了数月,终于回到了大齐京阳城。
京阳城人山人海,万众齐跪,迎接着李聿的凯旋而归。李聿身披甲胄,手握东洲地图,英姿勃发,威严而遒劲,透着运筹帷幄的帝王之势,让人无不敬仰臣服。
回宫之后,一场隆重的庆功宴在明光宫举行,灼染没有参加,只说太累便陪着长意歇在长安宫。
她是背负国恨家仇的东洲人,庆功宴是大齐的胜利狂欢,与她有何干系?
灼染看着窗外的凄月,冷冷的一笑。
随即她摘下了头上那朵芙蓉花,默默的看着,柔婉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决绝。
庆功宴之后,李聿应该会召幸妃嫔侍寝,今晚定是来不了了,何止今晚,最近这段时间他都有的忙,又怎会顾及到她?毕竟旷了那些妃嫔世妇那么久,他总要弥补一番。
看来行动还需延迟一段时间。
其实也可以借旁人之手来实施这个计划,只是有些棘手。
思来想去,灼染最终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做比较稳妥些。
哪知李聿这时却来了长安宫。
灼染倍感意外。
这个时候,他应该召幸其他宫妃才是,怎的突然跑来长安宫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一袭暗金色龙纹常服的李聿将她揽了去,紧紧的环住她的腰。
“睡不着么?想我没有?”
灼染为他整理了交领,抬手,踮脚在他英挺的眉宇间触摸着:“想。”
柔粉的脸颊上更添妩媚。
“庆功宴你不在,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染儿不想与为夫分享胜利的喜悦么?”
“哪有,只是人太多,染儿只想与聿郎两个人分享。”灼染攀着他的阔肩,撅着嘴巴撒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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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人多不好,只与染儿一起才好。”李聿低首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似乎尝到了可口的甜蜜,便又乐此不疲的亲了又亲。
灼染招架不住,身儿后仰,纤手抵着他,他追逐而来,攫住她的腰,细密而狂乱的吻烙于脖颈与锁骨胸处,只吻的她浑身颤抖,心神摇曳。
“庆功宴结束了么?可是需要醒酒汤?”灼染嗅到了他浑身散发的醉意,便试图将他扶坐在案旁的坐榻上。
李聿拉着她一起坐下,袖中探出一支芙蓉绕凤的金钗,随手拿住,轻轻的为她插戴于髻上。
灼染用手摸了摸,倒在他怀中,笑的甜蜜动人:“聿郎又破费。”
此刻的心却七上八下,与第一次李聿送她那根仿制的毒箭木簪子一样忐忑不安。
这次送芙蓉凤钗,是跟她头上戴的芙蓉花有关吗?莫非他知道芙蓉花的秘密,所以刻意送芙蓉绕凤金钗来警醒她?
灼染本来打算给他熬煮醒酒茶时伺机行动,可是又担心被李聿看出芙蓉花的异常…
“明日行册封之礼,你选一个赐字。”
“什么,什么赐字?”灼染以为自己听错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迷惑不解的看着他。
李聿握住她的食指,带动指尖,缓缓游走于案上,接连写了好几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