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默念:将来一定要扩大船队规模,继续改良船只,让大海成为尼国人的坦途,让“千帆竞航”变成现实场景!
在古代,陆运的效率相比水运来说效率极低,即便到了农业时代,人们发明了马车、修筑了平坦宽阔的道路,陆运的成本仍然是水运的十倍。因此,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商路、运输路线主要沿水路而建,大多数军事行动也均沿着水路开展。以华夏为例,洛阳位于函谷关以东各条水系的黄金点上,汇聚了黄河、汴水、泗水等主要河流,因此经常被当做中原大一统王朝的首都或陪都;而大量有名的军事行动,尤其是东部的战争,如三国时期关羽北攻樊城、水淹七军,亦或是东吴北伐合肥、桓温北伐、刘裕北征等著名军事行动,均完全沿着大江大河开展,而水运的低成本,也使作战双方都能动员超过10万人参与军事行动——这是诸葛丞相北伐、东汉西征陇西等纯陆路军事行动的规模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至于更北边干旱地区的军事行动,如汉武帝北伐匈奴,光骑兵部队就数万人,这个庞大的成本消耗,代价便是“天下户口几亡其半”了。
我们现在地处欧洲大陆,其比华夏大地的一大优势便是地中海的存在。无论是统一的罗马帝国,还是后续支离破碎的西方世界,无不是利用地中海和多瑙河、莱茵河等陆上主要河流,来尽可能降低物流成本。因此,虽然罗马人的农业技术远逊于华夏,亩产几乎长期只有华夏的一半左右,但仍能靠着水运的低成本养活两到三千万人,成为领土面积(含地中海)和人口不亚于两汉的庞大世界帝国。
况且,充足的水道和海路,使西方人心中“以海为墙”的观念十分淡薄,各国均视大海为坦途,视海为商路、兵路——当然敌国也这么认为,因此当波斯人、维京人、鄂图曼人自海上而来时,欧洲国家并未惊慌失措,而是同样组织起海军、沿海防御力量进行抵抗。
这样的观念,在农耕时代优势还不明显,因此华夏诸王朝作为最璀璨的古代农业帝国,乃是实至名归。但航海时代开启后,西方各国陆续开始利用并不陌生的海路扩大势力范围,最终形成大量跨海的国家,乃至横跨大洋的诸多“日不落帝国”(不仅仅是英国)。而此时,重农轻工商的华夏,观念仍被束缚在土地上,因此在一千余年内,各个王朝(或者王朝组合)的领土始终未有显著扩大,仍被北面的沙漠、西面的高原、南面的雨林和东面的大海所限制。
海路的运输成本仅有陆路的十分之一,例如,若一个国家国都在南京,那么它走陆路控制兰州的成本和自海路控制加利福尼亚的成本差不多,更遑论东南亚的诸多岛屿了。因此,若华夏同样诞生海洋文明,我们的领土形状可能大不一样,类似明朝的领土加上整个中南半岛、马来群岛、澳大利亚北部和美洲西部一长条——没有北面和西面领土,因为北面、西面受制于降水和冷兵器时代的军事特点,只能等到工业时代的公路和机枪发明后才能顺利回到华夏怀抱了。
既然在地中海边上,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怎能不充分利用起来!若无海路思维,我们的发展路径便只能先整合西班牙半岛,尔后向北进入大神山先拿下兰国,再向东兼并圣山一线的翡国,最后是巴尔干半岛和北面的哥方等纯游牧部落,而想要进入北非,则需要征服东方的斯拉夫草原—高加索—中亚一线,再从迦南地区进入尼罗河下游,兜一个大圈子才能实现了。但是一旦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同步发展,我便有可能先将北非草原的空旷之地拿在手里,同时,东面意大利半岛上的翡国也无需吞并兰国后再谋取,而是通过海路直接接壤。而在海军的影响下,翡国的军事力量也将进退失据,不得不沿海环岛一圈进行布防,则北面圣山一线的军事力量将大大削弱。
收复圣山,可是尼安德特人几个世纪的梦想啊……
……
在我神游之际,不知不觉太阳已渐渐接近海平线,由于今日正午才起航,时间较往昔略显紧张,但七月的日头正长,左手边陆地的形状也开始熟悉起来——应该快到停泊点了。水手们铆足了力气划桨,同太阳公公的比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
终于,当太阳开始没入海平面之际,天边的一丝余晖仍在顽强地坚持,我脚下的船只没入了海水下柔软的沙子里……终于到了!
我下令立即登岸,并率先在海滩上点起三个篝火堆,指引后续船队登岸。
入夜,天边的微明终于熄灭时,已经有三十几条船靠岸了。无论大陆和大海,在这一刻都没入黑暗,而我们还有一多半的船只尚未靠岸!好在我们也提前准备了应急措施,各条船上纷纷打起备用火把,朝着岸上的三个篝火堆的方向驶来。靠近岸边时,船员们用竹竿反复测试水深,当深度约摸齐胸时,所有船员下船,举着火把、用绳子拉着船只向着篝火方向的岸边缓缓走去,同时探查前进路上有无礁石,防止船只撞上石头侧翻。
终于,一艘又一艘船只在黑暗中撞入沙滩,随即船上的士兵开始牵马下船,而船员们则系好船只,同士兵和战马们一起进入我们刚刚搭好的临时营地。
尼国二年七月,时隔数百年,乃至上千年后,尼安德特人的军队终于再一次踏上这片祖先的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