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贤王大惊,兰军人数已是较多,左右两翼又出现了更可怕的“南蛮”,其兵力优势迅速不复存在。右贤王一面派2000余骑兵向东牵制元乙部,一面飞马将此间情形报左贤王部,请其立即东进,牵制寇齐的精锐骑兵。
在黎城,失去2000人的右贤王部,兵力已低于兰西手中的部队,且兰军为收复国都和家人部族而来,正是士气如虹,虽然反复行军作战疲惫不堪,却仍嗷嗷叫着向着哥方军冲上来……
兰军悍不畏死,主动以步兵冲击黎城的哥方骑兵,右贤王不愿意轻易放弃黎城,便指挥麾下4000名骑兵对冲,大战开始在黎城附近各条战线上迅速爆发。
兰西身披兽皮甲(跟尼军学的),同兰丘等一干将领沉着指挥,甚至要向多年前一样亲自带兵冲阵以激励士气,只有站在兰西身边的佘远——他刚刚被我派往兰西身边,表达我们愿帮兰国抵抗此次哥方入侵的意愿,于是兰军主力尽数调离,未派一兵一卒向南防守——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东面和北面……各条战线已打成白热化,兰军和哥方人几乎再无人可派,此时若是一支新的力量加入……
怕什么来什么。当天下午,当兰西本人已亲自率军冲锋三轮后,北面出现了一条细细的黑线,旋即越来越粗——哥方大可汗派援军来了!
此时,无论是兰军还是尼军,在东中西三个战场上,都没有任何预备队可用,面对呼啸而至的哥方援军,中路黎城附近高歌猛进的兰军主力开始伤亡倍增。新的哥方骑兵迅速加入战场,不断冲击着兰军的左右侧翼,而此时,兰西尚在一线亲自率军冲锋!
危险了!佘远如是想,他立即飞笔书写,并请身边的智人翻译大声报告中军指挥的兰丘:“敌军开始包抄我军主力侧后了,兵力众多,一旦合围,兰王未必能再冲出来,趁现在请主力后退吧!”
兰丘仔细看了看形势,点了点头。随着传令士兵不断奔赴一线,战场上庞大的兰军阵列开始缓缓转向并后退。
太慢了!佘远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前方——没有号角、旌旗指挥,光靠传令骑兵四条腿跑,军队的动作竟然如此低效——在尼军面前简直相当于立定不动挨揍!
哥方人同样只能依靠传令兵调动,但几乎全骑兵的军队行动速度明显快于兰军。在多支有生力量加入战场后,约1000名左右的兰军被哥方人围住,而兰西由于身先士卒,冲得太靠前,竟也陷在了包围圈内。
投矛纷飞,战马嘶鸣,兰丘不断调动冲出来的部队重新向前打开缺口,而哥方人则拼命涌入封闭包围圈。这一小片战场上的战斗由白热化推向新的白热化……
终于,损失过半的兰军冲出了骑兵包围,与兰丘亲自率领的主力汇合,而兰西,此时正静静地躺在佘远和一众兰军将领眼前,腹部和大腿上各插着一柄长矛,血流如注。兰丘、克罗德、西莫多等人此时脸上已是一片惨白。
兰国的天塌了……
失血过多的兰西,脸上的生命迹象正在飞速流逝,他缓缓摆手,招呼兰丘等几名兰军高级将领过去,半跪在身前,用几乎只能他自己听到的声音交待后事。
佘远站在远处,良久,几名将令径直向他走来,比划了个“请”的手势:“大王想跟佘将军说话。”
佘远半跪在兰西面前,耳朵几乎贴在兰西嘴上。兰王此时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他挣扎着吐出几个字:“替我谢谢尼国国王,请尼国接管兰国和兰军,请救救兰国子民!”
此时,进入回光返照的兰西眼中闪烁出异常的色彩,他仿佛听到了父亲的耳提面命,看到自己青年时在战场上的九死一生,壮年时继承父亲遗志扩大兰国势力范围的矢志不渝。面前浮现出奔逃的哥方与曼方骑兵、溃散的翡国步兵方阵,以及山中四散的“南蛮”……我这一生,是波澜壮阔的一声,靠着自己的不懈努力,几乎完成了兰国的统一大业和绝对权威!
不甘啊,真的不甘啊……
在一众回忆里,一个突兀的身影猛然出现,他出现得那么突然,仿佛在兰西的生命里,本不应该有这个人一般。
是他!是他击败了兰国在南方的全部力量,他不曾在战场上正面击败我,但我的全部心腹手下,提起他来就双腿战栗,是他遏制了我的大业发展,阻止了兰国的辉煌!
但好像……我并没有那么恨他。
他极度仁慈,从不对作为世仇的兰国百姓出手。即便在我们撕毁盟约之时,他仍然保持着高度克制,在兰都失陷的关键时刻再次雪中送炭,此时此刻,他手下那支战无不胜的大军,依然在几个战场上掩护着兰国百姓撤退。
他才是真正的王者啊……元甲,我兰西彻底服了。
此时,兰西脑中所有的野心、争斗、权谋都随风而逝,他看到了严厉的父亲、慈爱的母亲站在一起,满意地点头看着年幼时的他。看到少时同小伙伴追逐打闹,自己和郑卫眼中胡素素的倩影焕发着同样的光彩。看到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脸上爽朗的大笑。他用尽毕生最后一口气血,向佘远和后面的几位将领大声吐出几个字:“希望…他…能比我…做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