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开会干啥?”我仰着头问。
“还能有什么好事,跟咱们要‘出军粮’呗!”
“咱们不是没有吗?”
“正是因为没有才叫来开会。”
“没有他们能抓咱们吗?”我有些害怕的反问。
“不要怕,你看,这么多人都没有他能都抓去么。”妈妈拍了拍我的头顶继续说:“要是真把咱们抓去,还真有吃饭的地方了呢!”
过了一会,留到灶王爷胡子的村长从屋里走出来,用大白眼扫视了一下站在门前的人群。脸往下一沉,干咳了几声,冲着村民们拉开嗓门喊:“大家伙都听着,昨天上午接到上边的命令。”他挠了下手里拎着的一张纸。“还没有交上‘出军粮’的人家最迟不能超过年来,如果年来还是交不上,一律按‘反满抗日’论处。”他扭回头去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两名横眉瞪目的警察,接着说:“到那个时候……啊!可别怪村公所没告诉过你们。只好把你们统统送到县里宪兵队里去过堂,我可就管不了喽!我劝你们还是早交的好。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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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村村公所开会以后,妈妈好多天一直闷闷不乐,吃饭的时候经常望着我们碗里的榆皮粥偷偷的流泪……
“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一天上午姐姐问傻坐在炕沿上的妈妈。
“……能挣到钱回来还好,如果没有……还不如不回来……”妈妈眼神呆滞的望着屋地说。
“交不上他们真抓爸爸吗?”我趴在妈妈膝头上问。
“那些个狗东西还管那个,他们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妈妈眼圈发红愤恨的说。
“那可怎么办那?”姐姐摇着妈妈胳膊扬着脸要哭的样子问。
妈妈看了看姐姐又瞅了瞅我,猛的把我两搂在怀里,用下颚揉擦着我们的头顶默默的坐着;我和姐姐像痴了似的依偎着妈妈一动不动的坐了好久……
“你们出去玩吧!”妈妈终于推开我们俩说。
还没等我和姐姐往外走,门被“当”的一声踢开了。一帮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为首的是村公所的催粮员,后面是村里打人出了名的伪警察张大撇子,还有一个夹着账簿子的人。
“他们这家……”拎账簿子的那个人一进屋就打开账簿子念道:“共租种两响,‘出军粮’是十斗。现在一粒没交。”
“你们为什么不交?”张大撇子青里透紫的脸上隆起几道肌痕的肉。
“张警长!我们家的地全都瞎了……”妈妈申辩的说。
“我们不管你瞎不瞎,只管你们种多少地、交多少‘出军粮’!”张大撇子一手叉在腰上,一手从兜里往外掏烟,蛮横的打断。
妈妈说:“张警长,地……一粒粮食也没收。就是想交也拎不出来呀!”
“什么!什么!”催粮员瞪着像疯狗似的眼睛往妈妈跟前抢了一步,呵斥道:“看你这个样,还想挺过去不交吗?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不是我们正急着想办法呢!”
“想办法?想办法?你们总是说想办法,最后还是没办法,这不明明的放挺吗?”张大撇子吐了口嘴里的烟,挑起眉头来。“没有粮,还有钱吧?交钱也行。”
“哪敢放挺呢!这不我男人已经出去一个多月了。”妈妈见是给爸爸出外找借口的好机会便赶忙接上去说:“一方面是想找点木匠活干挣几个,另一方面早找亲戚挪几个,正想办法凑‘出军粮’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