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多温和,便是太阳高挂于空也不至于太晒,但阴森的鬼物向来怕阳。
青棠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变得愈发无精打采,虽说鬼是不用睡觉的,可是即使有这柄伞打着,她依旧有些不喜白日。
这小和尚浑身雪白,尤其是那颗光溜溜白嫩的像水煮蛋的脑袋,实在好看。
青棠只犹豫了半秒就将手放到他脑袋上,凉凉的有点舒服。
她倦怠的将脸靠在小和尚的肩上,闻到一股清淡的檀香混合着淡淡的香火味,是她很喜欢的味道,她不由埋头吸了吸。
和尚身体微僵。
青棠懒洋洋的问:“小光头,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释一面色复杂,一时不知道带她出来的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这样瞧着不像是他要超度她,而像是她要渡了他。
但还是敛着眉,认真答道:“去银水村。”
青棠无聊的盘着对方光滑的脑壳,闻言疑惑道:“去那做甚?”
释一:“我此行路上听闻,银水村一夜死了五人,死状恐怖,恐有鬼祟作孽。”
青棠盘脑袋的动作一顿,哦了一声。
释一默了片刻还是轻声道:“施主可否放过小僧的脑袋?”
青棠嘻嘻一笑,毫不犹豫的拒绝。
她算是瞧出来了,这小和尚约莫刚下山,涉世未深,单纯的很,还很固执。
说是要将到超度就是要超度,其实他大可直接将她扔在阳光下让她魂飞魄散。
虽然法力高深,却也好骗的很,脾气也好极了,不管他做什么都只是温温和和的同她打商量。
她不同意,他也不会如何。
这可真是太好欺负了。
青棠有些邪恶的想反正她迟早都要死了,能欺负欺负他也值了。
二人到银水村时,村里正办白事。一片凄凉,三三两两的女人趴着一口口棺材哭的撕心裂肺。
村民们都围在棺材旁静静等待,直待时间到便抬棺入山。
释一目光静静的落在棺材上,闭眸转动着一串木色的佛珠,俊秀温和的脸露出一丝悲悯。
青棠不喜欢听他念经,虽然这经如今不会伤到她,但这和尚到底了得,即使普通的超度经也散发着淡淡金光,普通人自然是瞧不见这金光,青棠与他离的太近,这光把她也给拢了进去,难受的紧。
趁着没人注意到这边,青棠抢了伞,现了形。
释一动作一顿,睁开眸子看了她一眼。
青棠斜睨了他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扭着腰向村民走去。
释一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眉眼一闪而过的无奈。
这只鬼有些顽皮过头了,但念在她确确实实护了村子几年,释一心里还是想要慢慢超度对方,让她下一世投个好胎。
青棠不是普通的鬼,她受了许多年的香火和供奉,身上鬼气其实并不明显,甚至还凝结出了一副一点都不像鬼的身体,似一个真正的玉面观音,不过是坠落的观音。
其实很奇怪,释一察觉到了此鬼好似本性不坏,却又沾了许血气,便是亲手杀了人,很矛盾的感觉,像白与黑的碰撞。
青棠将手搭放在棺材上轻轻点了点,发出闷闷的响声,旁边的村民都注意到了这个不知何时过来的白衣女子。
却在瞧见对方的面容时,齐齐失了神。
年轻的小子更是红了脸,不敢直视她。
他们在村子里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仙女冲他们轻轻一笑,红唇微启,说出的话却歹毒至极。
“这棺材里的人死有余辜,你们竟还给他这么一个体面的死法,按我说,就应该曝尸荒野,让乌鸦啄了去,好散了那罪恶之气。”
不待村民反应过来,埋头哭泣的妇女先抬头,一脸愤怒的张嘴骂道:“你是哪个?做啥子要说出这么歹毒的话。”
青棠嗤笑一声,她撑着一把雪白的油纸伞,白衣被风吹的微微扬起,她玩着自己垂在胸前的青丝,额上的一点朱砂让这张脸鲜活而艳丽。
声音漫不经心却又透着股阴凉。
“我能是谁,我就是个平平无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普通人而已了。”
听着她这么敷衍的话,那妇女离奇的愤怒,回过神来的村民脸上也出现不满。
俗话说的好,死者为大。
可这位姑娘不敬死者,还口出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