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抬手便将匕首刺进自己颈间,动作迅速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鲜红的血液如同靡丽的花汁溅出,染红了那双冷白精致的手。
谁也没料到她宽大的大氅下,手里竟一直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那抹白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眼的寒意。
容兰泽想看的戏,最后发展成让他并不那么喜悦的结局。
他轻轻笑了声,脸色发冷。
正欲说些什么,却只听一道刺耳破开皮肉的声音秃然响起,他蓦然抬眼,面上罕见的空白一瞬,只怔怔地望向下面之人。
殿内素青大氅的女子,站的笔直,面容清冷,苍白的皮肤上一道刺眼的红,那红还在往下滴,如同盛开的曼珠沙华。
她轻轻蹙着漂亮的眉,睫羽微颤,那只冷白精致的手握着一把形状简单的匕首,匕首的头已在脖间没入半寸。
手上被血染红,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碰撞,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居然来真的!!!
容兰泽眼底猩红,蓦然起身,死死的瞪着她。
该死的,她怎么敢!!?
胸膛起伏不定,喉间腥甜被他强压而下。
手指紧握成拳,指甲刺进皮肉,他已经察觉不到丝毫疼意。
青棠这一猝不及防,毫无征兆的动作下,众人鸦雀无声,什么心思都凝滞在脑海里面,怔怔地看着她。
震惊又觉得不可置信。
后知后觉又升起几分害怕。
竟当真有人在皇位触手可及之际,毫不犹豫,面不改色的选择拒绝,并且冷静又没有留恋的说出离世的打算。
生恩不好还,养恩亦不好还。
这下大家心情有些许复杂,特别是杜凌,原先她信誓旦旦逼问上官曦的话此时像一道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
她面色有些难看,但是还是不愿相信,青棠果真敢如同她所说的那样。
这么安慰自己,倒是好受了些。
因为青棠若真是那种愿以死表明自己不愿篡位也无意争夺的人。
那么她就是护了燕国几年的将军,而他们的怀疑,世人的蜚语就成一把沾着血的。
那他们就全都成了恩将仇报的罪人。
上官曦听着这话,心里却堵得慌,一颗心剧烈又不安的跳着,她的后背甚至不自觉地冒出一阵冷汗。
别人不了解青棠,她还不了解自己的孩子。
她向来是说什么就一定会做什么,从小性子就又冷又倔,她那时还暗想这孩子像谁啊,这般安静少语又淡薄的性子,没想到......
老天是真爱开玩笑,总要把人玩死才算。
上官曦被那种挥不去的恐慌感闹出几分躁意,又见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孩子轻飘飘地就吐出死字,仿若这世间没有她在意的事情,当场就火大。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还是难过,总之那股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怒火蔓延到脑子,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她紧蹙着眉,双眼迸发出一阵火花,咬牙就要骂时,接下来的一切却令她目眦尽裂。
她想说什么?她想说这一切不关她的事。
什么恩什么怨都是上代人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要她去拿命去还!
她想说,什么生恩和养恩,她要是还把她当她老娘,就别废话,安安静静的跟着她。
今日一切无论最后赢者是谁,都是燕家和虞家的事情,与她无关。
她想说很多,想让她活下去,可如今鼻尖酸涩,喉咙似被刀刮一般,眼前的景象模糊而恐怖,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做一场恶梦。
她心口疼的喘不过气,五脏六腑如同被火烤炙一般,眼前阵阵发黑。
容兰泽说的对,这孩子被他们养的太好,太知礼,太明德,所以结局就注定悲壮。
生恩要她还,养恩她亦不能割舍。
上官曦哑声痛哭。
这场无解的对弈唯一破解方法就是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