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朦胧,乔厌已经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自己。
他看着床上闭眼睡得正香的妹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替她盖好被子。
沉默许久,拿起她青色的发带,握在手中,慢慢收紧,轻声道:“小没良心的,哥哥走了。”
房间昏暗,看不清他的神色。
门轻轻的嘎了一声,房间再次恢复平静。
*
皇宫,净房。
一行人安安静静地排着队,他们之中有大有小,面容多端正。
其中,有一人最显目。
王德顺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他。
无疑,这孩子模样生的过于出众。
他垂着眸,纤长的睫羽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肤白似玉,唇红如脂。
身姿单薄欣长,衣服布料不好,颜色也是耐脏的灰青色,乌发垂落腰间,这么瞧着吧,也是鹤立鸡群,别有一番风味。
王德顺拿着拂尘的手微微一抖,这孩子,看着可不像普通人。
他沉吟几秒,侧头问旁边一个小太监,“那是谁?”
也是奇怪,那小太监分明没看见他指的是谁,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恭恭敬敬地回道:“祖宗说的可是青灰色衣裳那位?”
王德顺微微点了下头。
小太监心明,那位怕是要入这位祖宗的眼,便连忙不敢有所欺瞒,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报了个清楚。
“乔厌,竟是逃荒来的,无父无母,倒是干净。”
王德顺轻重复道,语气听不清是个什意思。
小太监心思翻涌 ,垂着头不敢多言。
“将人叫进来,先为其净身。”王德顺只留了这一句话,便率先进了屋,看样子竟是要亲眼瞧着。
王德顺从小就伺候着皇帝,一路跟着皇帝登上皇位,可以说是皇帝身旁较为亲近之人,因此众人也对他极其尊重,太监们都喊他一声祖宗。
以王德顺身份,净房这种腌臜之地,他是不屑进入的。
可他有话想问问这个乔厌。
乔厌被叫进去,属于还没到他,却让他提前插队,因此众人看他的表情一下子就有些不对劲,乔厌面不改色,平静地走过他们。
他进了净房,空气中难言的味道扑鼻而来。
潮湿的,又带着淡淡的血腥气混合着什么味道,反正极其难闻。
房间昏暗,只有一个高高的窗户,外面的光根本没有几缕能落在房间地内。
就像是他们难以言说,见不得人的某一面。
乔厌垂着眸看着那暗沉不知道沾染了什么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踏进这个房间里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没有后路。
他轻轻摩挲着手指间那条浅青色的丝带,像是触碰到某种温热。
“乔厌。”
有人叫了他一声,那声音阴柔又略显尖锐,在这个潮湿昏暗的房间里就像是带着一股寒气。
乔厌抬眸,眸色淡淡。
他前面,一个太监面对着他而坐,一身红色蟒袍,腰间系着宽大腰带,别着一个红穗腰牌,手持拂尘,面白无须。
王德顺目光在他脸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突然笑了笑。
“你叫乔厌,无父无母,是一个孤儿?”
乔厌平静回道:“是。”
王德顺见他神色平淡,配上那一副容貌,在这腌臜之地却有一种独特气质,心下没来由一惊。
他掩住情绪,眼珠转动,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