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嵎城西的官道上,上百精锐骑兵护送着二辆宽大的马车。后面马车中,巫马行嘉和黑嘉、宫无忌等人相谈甚欢,经过十多日接触,彼此都很熟悉了。
黑嘉和师苑春从宿关进入东元后,稳妥起见,便去泰宗大营找到了丘帅。丘帅见到黑嘉生还,大喜之下也知道碰到了大麻烦。黑嘉这次返回,一定会掀起滔天骇浪,这一路上,还不定有多少人想要了他的性命。自己要是能平安的将黑嘉送到巨嵎城,算是将功补过;要是这次再有什么意外,自己难逃一死。
想到已死的大司马在泰宗大营的影响,丘帅不敢让泰宗大营的人马护送,便让黑嘉从老水大营中抽调了可靠人马前来,此一来,李乂他们便来保护行嘉。
看着远处巨嵎城的天廪门,行嘉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从颐光十五年离家前去老水地,过去五年多了,这五年所经历的一切,真是恍如一梦。
黑嘉笑道:“奶奶见了你,还不知多激动那!”
公西泽笑道:“近乡情更怯,是不是有很多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宫无忌坏坏的笑道:“前面那女子是谁,一直不让我们见。”看出行嘉眼中的一丝慌乱,宫无忌嘻嘻笑道:“古来美女爱英雄啊,不过这英雄也难消美人恩,到了巨嵎城,等见到郡主,怕是你要头疼一番了。”
黑嘉问道:“二兄,三年前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冉家相关?”
行嘉的记忆回到了颐光十七年,那时,在老水地,本要回家迎娶绛仙,不慎之下,被冉君庆骗入陷阱,让广川抓获。这些年来,他一直思考的是,当年被抓是和冉君庆的私人恩怨?还是冉家和巫马家的家族之争?还是师茍胜为了和大君争夺王位而除去自己这个大君臂膀?这其中的原因和尺度,全凭自己一张嘴,只要自己想,就能把任何人卷进来,让王上震怒。
撇了眼前面的马车,想到车内师苑春,他的心突然有些异样。这四年来,自己在广川被苑春羞辱,被苑春鞭打,可他并没有恨,心中对这个女孩隐隐有些愧疚,当年的大司马兵败,主要是自己的原因导致的。在二人接触过程中,却有了一种奇异的情愫,二人慢慢的有些拘谨,目光有些躲闪,等他在沼泽地中救了前来抓捕他的苑春后,师苑春虽然嘴上骂他,可再也没有再打过他。在武邑大战中,他的建议让广川大胜之后,师苑春似乎更信任他,对他有些依赖。
跨过宿关之前,行嘉大胆问苑春,“在东元,我们巫马家可是只手遮天,你不怕我在东元杀了你?”而师苑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道:“我知道你不舍得。”眼睛盯着行嘉,认真言道:“所有人都认为你不但不会杀我,而且会信守承诺的去帮助我,因为,大家都认为,你是巫马家的行嘉,是独一无二的行嘉。”
种种往事不能讲给别人,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因为行嘉决定帮助苑春。他觉得这是为了东元,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已经被苑春深深的影响了,那个飒爽英姿和明艳的身影总在眼前浮现,想忘却反而烙入的更深。
这时候,耳边传来公西泽的声音,“这三年发生了什么?”
行嘉没有回答问题,看着角落中沉默的李乂,突然盯着李乂腰间玄甲的匕首,感觉有些眼熟,指着匕首问道:“这匕首上是不是刻着‘定风波’三字。”
见李乂点头,行嘉觉得很是惊奇,“反面是不是刻着‘齐’字。”
接过李乂递过来的匕首,行嘉反复端详,突然涌出了泪水。
黑嘉很是惊奇,他从未见过行嘉流泪,问道:“二兄是怎么了?”
觉得有些突兀,行嘉擦了擦泪水,感慨道:“没想到我还能回来,还能和这把匕首相见,人生有多少意外啊!”
黑嘉盯着匕首,“这是大兄的匕首啊,怎么成了你的了?我当年就眼馋这把削铁如泥的小匕首,又一次,差点偷来,最后还是让一只傻猫怀了我的好事。”
行嘉笑道:“当年大兄参加元镇之战,这匕首就是他出征前我给的礼物,是我托火族的工匠打造的,一面写了‘定风波’,那一面我本想写‘与天齐’,可是这太张扬了,就只写了一个‘齐’字,算是契合大兄的字。等大兄元镇归来后,这匕首就不见了,我问过大兄,大兄说送给了有缘人,我当是送给他的袍泽。”
“这把匕首是我童年最大的乐趣,”李乂摇头笑道:“兄台怕是误解了,当日一切我都记得,送我匕首的大哥并不姓巫马,而是姓马,叫马齐。”
行嘉更是确定了,“大兄出门在外,不提巫马,怕惹来不憋要的麻烦。”说着,把匕首还给了李乂,“这是我们的缘分,毕竟,我们拥有过同一把匕首。”
李乂又把匕首送了过来,“你锻造了这把匕首,它是你的。”
行嘉摇头不接,“世间万变,没有什么是注定的。”
见李乂还要推让,黑嘉言道“要不给我吧,我一直就想要。”
宫无忌嗤笑一声,“你怎么张开的嘴,我都替你羞愧。”
行嘉笑道:“我知道你的传奇,在泰宗山师从真人,入东海,斩蛇妖,救郡主,一拳击倒独孤意,在玄甲武器遴选中折服丘帅,弗羊兄真乃非常之人。”
李乂笑道:“兄台文武之姿,输忠奋勇,定群凶而有功,历险艰而无易,才是柱国之能,比起你来,我不过是萤火之于皓月,哪里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