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想要怎么感恩?”唐屹悦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朱熹,反问道。
“嘿,我说你这个人。捐赠又不是谁逼你的,还要感恩,那还捐赠个毛啊!”周五指着唐屹悦的鼻子说道。
“这位先生,请您自重!”薛怀青伸手把周五的那只手挡了下去。
“自重的是你们,想跑出来做好事,还要别人感恩戴德。谁知背后又藏着什么把戏?”周五就像一只炸毛的猫咪,遇见陌生又无奈何的事,充满恐惧和不安。
“无妨。那你倒是说说,我背后藏了什么把戏?”唐屹悦伸手拿开薛怀青的那只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周五问道。
“你们刚说是黎倾鑫捐赠的,那他人呢?不可能这种场面也要人代理吧。大伙儿说是吧,他不会是想借着咱们这名号的幌子,干着一些违法的事,我觉得大家不要被他这样貌和冠冕堂皇的话骗了,要是到时候让大家出钱,我看你们跳进坑里都爬不起来了。”周五此刻的话让大家都有些迟疑。
正在大家六神无主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放你爹的狗屁!牛崽,你这些年书白读了,出社会也白走了那些路。”黄其新这个村主任,有是老辈子,这周五被骂了,也没有当面吭声。
此时周五的父亲正好和他妈姗姗来迟,大家又等着看笑话。不过薛怀青可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今天的目的就是获得大家的书面同意书。
“黄主任,您这村里三十二户人家都到齐了吧?”薛怀青的声音不特别响亮,但也足够让在场的人全部都听到,等着看好戏的也就罢了。
“都到齐了。没有小的,有老的,做不了主的,先听着,回头赶紧联系能做主的,好下个主意。”黄其新前一句回答了薛怀青,后一句是对着村民吼了嗓子。
“大家认真听,这条路难得有这个贵客为咱们捐款三百万,以后家家户户出行都方便,唐总说了,只要是占地的人家该怎么赔偿,就怎么赔偿。按照国家规定,土地占有公用,会相对于高一点。那些没有被占地的人家,是不用出一分钱的。这笔钱全都有代理人唐总这边支出。”黄其新拿着喇叭说道。
李佑山和冯秀与那些腿脚不好使的老人们坐在不远处,中年人和年轻人就自行站着旁听。
“老黄,这事不会是糊弄咱们种地的吧,那个修路可不敢私自就修了。”丁家老爷子说道。
“丁伯,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下肚,这唐总啊,是不会糊弄咱们的,您看他面前是有合约书的,黑字白字都写着呢,大家到时候签个字,是有法律效应的。”朱熹站出来解释道。
“朱官儿,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周五横着眉,有些不乐意道。
“牛哥,咱们不是往外,而是大家一致向内。父老乡亲们,大家伙儿仔细想想,咱们这条路要是当真硬化成水泥路,他人家唐总最多也就是来看看李爷爷和秀奶奶二老。那平时方便的可是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种地人。大家觉得他有利可图,他图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方便自己每次来回路过两次而修路,他的车可是高级越野,专跑泥土路的。大家觉得他真需要感恩,他何必需要用黎倾鑫的名。相反,他对这些根本就不在意,只是真的想给咱们修一条好走的大路,以后咱们的蔬菜就不用愁销路了,也不用挑出去了,而是有大批的菜贩子上门收购,咱们可以坐在家里收钱了。”
朱熹不去当演说家有点可惜,这是此刻周全心里想着的。曾经他们都以周五为老大,只因为他胆大,朱熹是他们中最胖最高的那个,平时性格内敛,但极为听他们的话。可随着人的年龄增长,他们都成人了。每个人都变了,他们都不在是小时候的模样了,周五与以前一样,只是更嚣张了,也许是没吃过苦,毕竟他的父母可是有自己的十来辆大巴车,掌握着奉节到各个地方的长途客运。就算不用努力,家里的资金也够他一个人挥霍了。
而周全自己则是高考落了榜,便去安城找了个卖保险的工作。这次是因为家里给找了个姑娘,回来相亲的。
朱熹去了县城的健身会所,这样自己可以健身,还可以带着别人找回自信。而且回家帮忙农耕也来得及。
他们也就此很难聚在一起。这一次刚好那么巧合,大家都在,还能遇到村里一件大事。
“我觉得朱官儿说得有道理。”周全这次不顾周五的怒气喊了出来。
“我也赞成,咱们这条路,平时也就摩托车跑跑,像正常的轿车,尤其是下雨天,根本爬不上来。都都多少年了,这政府是不会拿钱给咱们修路了,这只是乡道,不是国道和主干道。所以既然咱们不用出钱,我家占地的钱拿来把路铺好了,若是需要出力,咱王金算一个。”王金是个个字不太高的男娃,但他也快要成亲了,要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花婶看着自己儿子出息了,脸上笑颜如花,嘴角都快扯到眼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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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不出钱,那我家也算一个,可以出力气。”丁老爷子也已经五十多岁了,婆娘死得早,一个人把一儿一女拉扯大,儿子最近去县城找灵活,挣点闲碎钱。
“那个唐总,其实我们山里人也不是那种故意刁难人的人,就是觉得不放心,咱们又不懂那一套,所以有啥子给我们说个清楚。刚才我家那小子也是有些太急,所以不好意思啊。”周定明是周五的父亲,他也知道平时把他宠坏了。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他们一家子可是炫耀得紧,连黄其新都有些嫉妒。
都在等着看唐屹悦怎么接下去。
“嗯,大家的担忧很正常。”唐屹悦说话总是不慌不忙,中气十足,他说的每一个字,别人都能够用心听进去。
“怀青,把你手上这份合同宣读给大家听听,尽量简短易懂。”唐屹悦朝着薛怀青说了一句。
“明白,唐总。”薛怀青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这份合同是关乎大家的利益。这里面只有三点,第一,这次修路纯属个人捐赠,所以不需要任何人集资。第二,关于赔偿问题,占良田一亩按两百一平算,占山地按一百二一平算。第三,此次修路,我薛怀青会作为督工和会计,已确保每一分资金都落到实处。第四,黄主任这次会是主要领导人,然后还需要几个督工和会计,就辛苦黄主任这边费心了。”
薛怀青说得不仅简短,还很容易懂。
那些有心思想落个好处的终究是落了空。
“那个,你们说了那么多,可这笔钱到底有多少啊?”是周五亲娘赵雨,她更关心这人到底多有钱。
“足够把你们这条路铺到尽头。”唐屹悦轻轻说道,这一句没有提钱,可是每个字里都藏着金钱的力量。
所有人看着这个年轻人,一时不知心里到底是何种滋味。
李佑山和冯秀看着唐屹悦那稳如泰山的容颜,心底满是欢心。冯秀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他们老了啊,太老了,居然还能有希望看到泥土路变成水泥路。她哪里能忘掉她的鑫娃,只不过是她没有办法,她还得等着她的鑫娃回家。
“秀奶奶,您怎么了?”花婶再旁边担忧问道。
“花婶,我就是高兴。我们这都是埋在土里大半截的人了,没想到还能看到山里会有如此的变化。鑫娃能遇到悦悦这孩子,是他的福气。我们这山里的人啊,能够得到悦悦,那是咱们山里的贵人啊,咱们可不能干那些缺德子事啊,他那什么书上可都是为咱们山里谋利啊。哪有花自己的钱,还讨不到好的。”秀奶奶越说越难过,忍不住哽咽起来。
唐屹悦赶紧起身倒了热水过来,蹲下身子,拍着冯秀的背,替她顺了顺气。
“外婆,别在伤神了,这些都无所谓的,这条路是糖梨想要回家的路,这是他所希望的。他想为村里做些事,感谢大家以往的照顾。”唐屹悦最不忍心就是看着外婆难过,他知道,她老人家定是又想念了。
“悦悦,这个名单上不能只写鑫娃啊,你的名字更应该写上去,外婆不能那么自私。”冯秀泪眼婆娑地说道。她此刻目的还有一个,那就是帮助唐屹悦完成这些人的书面签字。
“秀奶奶,鑫娃到底出了什么事,您?”花婶作为女人,能看出一个女人说不出的悲伤。
“花婶,我们的鑫娃在去年,我们上重庆后,没了,没了,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冯秀说完大声哭了出来。
黄其新听着也是一愣,不止他所有人。
朱熹的身体有些瘫软,怎么会,还那么年轻,就,怎么会。
周全也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黎哥平时最能打了,他们几个一般不敢轻易招惹他,怎么就那么突然。
周五也突然感觉刚才自己有些过分。
现场的氛围有些沉重。
“悦悦这孩子,一直为了安抚咱们两个老人,日日夜夜守着,生怕出了意外。过年那几个孩子也来陪我们过年,咱们的鑫娃是福星啊,是他给咱们招来了贵人和财神的,这条路是咱们通往家的地方啊,为了以后大家更方便,大家难道只能看见眼前的利益吗?咱们世代种地为生,这里是咱们的根,前人修路,后人好归家。这个道理大家难道不明白吗?大家伙儿可不比我这个死老太婆更明智吗?啊?”冯秀的话深深刺激着每一个人。
“我签字,需要盖手印吗?”周五是第一个过去的。随即周全,朱熹,王金……
“以后就是年轻人的天下咯。”黄其新看着那群年轻人朝气蓬勃。生机盎然,突然感叹道。
签完字已到中午,大家都各自散去了。
唐屹悦把外婆扶进堂屋坐着,自己则准备去厨房做饭,薛怀青整理资料,吃过午饭他们需要去乡镇府,然后再去县规划中心。
“唐屹悦,我可以这样叫你吧?”朱熹没有离开,而是等众人散了又折了回来,他看着唐屹悦进厨房,多少还是有些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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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是拿来叫的,有何不可。你没走,是想问什么?”唐屹悦的刀下切着葱花,他准备做个麻婆豆腐。
“还是想问为何那么做?没有理由跑来这里发个散心吧。”朱熹摊了摊手,看着唐屹悦的刀工,他有些想大声喊出来,“切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