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不会因为黑夜有多深,而不准时到来,反而让人迫不及待地重新穿上斑驳的人间。
晨光没有如约,相反是淅淅沥沥的雨点敲击着窗外的秋叶。
黎倾鑫就这样坐在桌前过了半夜,唐屹悦也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秋意绵绵,最是容易受寒。秋去冬藏,春暖花开,终会来。”
唐屹悦看着双眼有些红血丝的黎倾鑫,替他拿了个小薄毯,搭在他的背上。
“悦哥,看到我的真实面目,是不是很失望。”黎倾鑫抬头看着唐屹悦说道。
唐屹悦眸光一凝,他知道黎倾鑫为何突然如此。
“糖梨,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我从来不是对你失望,而是对自己太过高估,高估自己能替你做一切。
却不知有些事依旧得你自己扛。
我只能在旁边看着,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唐屹悦在旁边的饮水机上替他接了一杯热水。
黎倾鑫看着唐屹悦递过来的水杯,伸手接了过来。
“我居然忘了,悦哥是一直在看着糖梨的。”
黎倾鑫喝了一口水,轻轻放在桌面。
“咚咚……”敲门声响起。
黎倾鑫:“进。”
高恩一手拿着一叠文件,一手拿着两个饭盒。
“十爷,这是唐爷让盖恩今早做的。
这是凝夜花场子的月账,您过目。”
黎倾鑫听着高恩说是唐爷的安排,眸子扫了一眼唐屹悦,随即把那一叠文件逐个翻阅签字。
唐屹悦则把桌面的杂七杂八的文件收拢到一边,把饭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两菜一汤。
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个咸菜盐煎肉,一个鸡蛋萝卜丝汤。
“凝夜花这场子算是清理完了,接下来就是“清钨者”那些人了。下面的人怎么样?”
高恩站立在旁边,一直微微低首,听着十爷问话,便开了口:
“黎爷后事已经准备了,吉米多雅也安排在内了,”高恩说到此处,抬眼看了看十爷,见十爷没有打断,也没有其他表态,便继续说了下去。
“西山墓园已做了交接处理,仪式就今日下午四点一刻。
到时候会有倾城门的代表,钋罗门,斯巴塞纳……林林总总,大大小小帮派门楣,大抵都会过来悼念。”
他不说这其中有些只是为了打秋风,还有些其他心思放在里面,十爷必然是知道的。
“这次加派人手,小心有人从中浑水摸鱼。”十爷冷冷说道。
“是,十爷。对了,这是一封没有署名的信。”高恩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淡黄色的信封。
这信壳早就没多少人使用了,黎倾鑫伸手接了过来,“在哪里发现的?”
“东码头送过来的。”高恩对着外面招了招手。
“带人进来。”
黎倾鑫看着门口出现的人,一个瘦弱的小男孩,身上有些脏兮兮的,想必是收了钱受顾而来的。
“如实说,说得好有赏。”高恩嘱咐道。
黎倾鑫拆开信封,抽出一张普通不能再普通的白纸,上面只是写了一句话:
“做得不错!接下来,就是你了!”
黎倾鑫把纸上下翻看了一眼,指尖捏在其中,有些发颤。
唐屹悦抽走黎倾鑫手中的纸,“现在这十五分钟之内,你必须把这些先吃完了。”他替他把每个菜都夹了一些放在碗里。
“悦哥,现在吃不下。”黎倾鑫看了一眼碗里的饭菜,眼神落在了唐屹悦的脸上。
“不行。”唐屹悦的眸子带着光。
黎倾鑫没有再说,而是端起碗筷快速吃了起来。
唐屹悦此刻才看纸上的字。
他的眸子漆黑,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冷厉决绝。
“悦哥,你怎么不吃?”黎倾鑫在唐屹悦转过身的时候,也替他夹了些菜放在碗里。
唐屹悦端着碗筷,比黎倾鑫吃得快。三两下就刨下肚了。
“小孩,过来。”唐屹悦放下碗筷对着小男孩招了招手。
“告诉哥哥,你这信在什么地方收的,然后给你信的人长什么样子,还记得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是在东码头捡水瓶遇见的,他穿着一件灰色,就是像哥哥身上这种衣服。他长得很好看,但是没有那个哥哥长得好看。”
小男孩说着指了指黎倾鑫说道。
“哦?”唐屹悦和黎倾鑫对望了一眼。
“这些你拿去吧。”唐屹悦从钱夹里抽出了一张一百美元,看了男孩一眼,又放了回去,把旁边的一把零钱递给了他。
小男孩的眼神也从有光到暗淡逐渐散去。
“悦哥,你存私房钱了?”
黎倾鑫的眸子盯着唐屹悦的钱夹笑着问道。
“偶尔有那么一些小零花钱,你不会这点也给我收了回去吧!”唐屹悦侧头看着黎倾鑫委屈道。
“悦哥,我只是觉得那小孩给的信息,并不值得你那一把零钱。”
十爷懒懒散散地把身子往后一靠,眼含深意地看着他说道。
“起初你那张美元并不足以让他生活更好,反而还会给他带去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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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后面却给了他一把零钱,倒是让他躲避了一场天降横财的祸事。”
黎倾鑫终于吃完了,他放下碗筷说道。
高恩已经替他把热毛巾拿了过来。
黎倾鑫接过热毛巾轻轻擦拭了嘴角,随即又把每根手指仔细擦了擦。
“唐先生,下面都收拾好了。
柯俊霖在茂?森酒店,从昨夜进去后就没在出来。”
唐琅从外面走进来说道。
“老大,你守好他。我出去一趟。”唐屹悦抬起大长腿就向着门外走,他嘴里的他,在屋里的人谁都知道是谁。
黎倾鑫看着唐屹悦的背影,没有开口,也没有阻拦。
他知道他要去哪里。
茂?森酒店的套房里,柯俊霖把自己泡在浴缸里,他满头的水珠看不清到底是汗还是水珠。脸颊上也混带了些。
“俊哥,你没事吧?
俊哥……你好歹搭个话。”浴室外的郎虎瞧着门喊道。
“饭来了吗?”
郎虎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说实话,这酒店的饭菜果真色香俱全,可这味道让他根本不想尝一口。
昨夜的场景历历在目,要不是柯俊霖动手把那两个人枪杀了,可能他们也在被清理之内。
“来了,还以为你……”郎虎话没说完就见门打开了,柯俊霖全身湿漉漉的,下身裹着紫色毛绒浴巾。
“放心,暂时死不了。”柯俊霖淡淡说道。
随即坐上桌,大块朵颐起来,牛排带着血丝让郎虎差点干呕出来。
柯俊霖抬头看了他一眼,“要想站得高,看得远。这些若是过不了眼,那心里的那道墙也过不了。”
他咬下那带着红血丝的牛排,整洁的牙齿来回咀嚼着。
“俊哥,你所说的挣钱不是那种帮人跳黑,然后洗钱?而是刀尖上碰钉子,哪个都不好走。”
郎虎明显是心里害怕了,这拿命换来的钱,他是真的不敢碰了。
“害怕了?”
柯俊霖挑起右边眉毛,顺带把右眼瞳孔也放大了,这里面多少带着玩味与诱惑。
“俊哥,你说那砍人与枪杀,也只是在书上和电视上看过,饶是我胆子再大,也干不过那走火的玩意儿。
那昨夜可是真真切切的,砍个萝卜都要眨眼,杀个鸡也得打个招呼,可昨夜那阵仗,那是玩真的,可不是演电视剧啊。
那血腥味,尸体可是像木材一样倒下。”
郎虎只字不提黎天与吉米多雅的事。他开始觉得人多少还是要讲究些仁义与道德的。
可他现在所看见的根本不是难么回事,柯俊霖杀黎天,他倒是能理解,可是那个女人,吉米多雅,与他上床的女人,他为何要下手。
那个十爷居然是黎倾鑫,这是他没想到的,毕竟当初在重大的时候,他是知道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