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突遭这样的变故,盛春成整个人都懵了,但没想到,这还只是灾难的开头,而不是结束。
他父亲的中巴车,保险就快到期,父母挨不住一个拉保险的熟人鼓噪,说是让他们换一家保险公司,可以节省三百多块钱,父母信了,把钱交给了这个家伙,就以为没事,保险已经换一个公司续上。
没想到这个家伙,口袋里揣着他们的保费,并没有马上赶回去徽城镇,把保费交了,把保单拉出来,而是先去参加了一个亲戚的白事,山里人的白事,一做就要做好几天,那里白事还没有做完,盛春成父母这边出了事。
熟人一听说这事,就吓得人影都不见了,保险公司碰到这样的事,哪里肯认,说是一切都要以保单为准,结果,他们原来的保险公司已经过期,新的又没有续上,硬生生脱保了,保险公司那里,一分钱的赔偿也不可能拿到。
事故鉴定的结果是,这次事故,驾驶员要负全责,因此,死难者的家属们,就都住到家里来了,也顾不得这家里的大人,一个已经去世,一个还在医院里。
他们只知道,现在他们除了找盛春成家要赔偿,就没有其他的着落了。
盛春成在家里待了一个多月,忙得焦头烂额、精疲力尽,连父亲的骨灰盒放在家里,都没有时间下葬。
他每天都要应付其他的死者家属,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赔了人家还不够,把父母替盛春成在千岛湖镇买的房子,乡里造的自己住的房子,都抵给了人家还不够,但盛春成,也没有其他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再给他们。
母亲出院了,医药费还是大伯付的,母亲保住了命,但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条腿,他们全家,没有其他的地方可去,只能搬回去村里,住在爷爷奶奶留下来的老房子里。
村里人帮忙,把他父亲葬在屋后的山上,和他的爷爷奶奶埋在一起,盛春成站在新砌的坟前,欲哭无泪,该哭的这么长时间,他早就已经哭够,再也哭不出来,站在那里,山里的风声凄厉,猎猎作响,他只觉得自己前路茫茫,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去学校是肯定回不去了,家里有一个失去了劳动能力的母亲,和还在上学的妹妹和弟弟,所有的压力,都在盛春成一个人的肩膀上,他怎么担?能够如何担?
大伯站在他的身旁,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和盛春成说:
“春成,你还是跟我去杭城吧,在这里也不会有出路的。”
是啊,在这个山沟沟里会有什么出路,他们那个地方,连地都没有,家里只有一片山林和一块坡地,山上是不值钱还不能随便砍伐的马尾松,坡地上也只能种点红薯和玉米,其他什么也长不了,赖在这里,连填饱一家人的肚子都难。
于是,盛春成只能把弟弟和母亲留给妹妹照顾,他跟着盲人的大伯,来到了杭城。
这是三年以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