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堡所有的服装作坊都清理了,整个拆迁的速度,往前推进了一点,已经有村民表示同意拆迁,他们可以进屋测量了。
区政府派驻到三堡村,联系拆迁工作的小杨,觉得松了口气,晚上在三堡大酒店吃饭的时候,他和书记、主任说,这些服装厂,总算都搬走了,老大难解决了。
主任看了看他,和他说:“最大的还在这里,也是最难啃的骨头。”
小杨问:“谁呀?不是没有了吗?”
书记说:“半亩田,那些能赶走的,都是小儿科,跺跺脚,他们自己就会逃走的,这半亩田,才最难办。”
“这有什么难办的,一样办理。”小杨说。
“那你去办。”主任说。
小杨豪气地说:“我去就我去,不就一个工厂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工商、公安、劳动、税务、环保、卫生、消防一起上,大部队进场,客客气气,搬走就算了,纹丝不动的,就查他个底朝天,我就不信,找不到他的把柄。”
主任摇了摇头,他说:“还真不一定找得到,比我们严格的检查,人家也经历过。”
“没有,没有我们就给他做一个。”小杨说。
书记看着小杨,微微笑着,觉得他到底还是年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小杨见书记看着自己笑,诧异了,问:“你笑什么?”
“你知道这厂的老板是谁吗?”书记说。
“谁呀?”
“也是动感地带的老板。”书记说。
小杨一听,就把头缩了回去,不敢吱声了。
动感地带开张时候的那个盛况,给人的印象太深刻,北京来了一个副国级,省里的老大和老二,市里的老大和老二,都陪同剪彩,连柳成年,都只能站在最边上,可以说,那是整个杭城,这几年级别最高的一次商业剪彩活动。
这样的企业,你还工商税务大部队带进场,你这不是找死吗?
“那这厂里,你们去过吗?”小杨问。
“何止去过,我们在发公告的前一天,还专门请这企业的老板吃了饭。”主任说,“可这二十多天过去了,我们这里热火朝天的,他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连个电话也没打过来,你说,有这么屏得住气的老板吗,一般人,早就来问东问西了。”
小杨想了一下,他说:“看样子不好弄。”
“是啊,所以我们才觉得,这可能是最难啃的骨头。”主任说。
“不过,也有好消息。”
书记说:“我们这里请他吃完了饭,人家和高沙那里,第二天就签了土地转让协议,七十二亩地全拿走,十万方的工厂,人家第三天就进场动工了,你说结不结棍?知道人家的实力了吗,不过,这至少说明,人家是已经打算搬,没有赖着不走的意思。”
“不一定是好消息。”小杨摇了摇头说,“你们想,他要是没有钱,要等着这里的补偿款去建新厂房,那他会比我们还着急,但如果说拆迁款他根本不在乎,反倒麻烦,那他可能会,到时候厂往那边一搬,生产继续,这里慢慢和我们谈条件,他一点也不急。
“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是想断人家的水电,也断不到他。”
小杨一说,书记和主任,都觉得有道理。
“不管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我明天先去他们厂里看看再说。”主任说。
“好,我和你一起去。”小杨说。
“来来,喝酒喝酒。”葛会计举起了杯,四个人碰了碰,一饮而尽,葛会计站起来,打开门叫了一声。
那两个女孩子走了进来,一看到里面四个男的,心领神会,马上一个人坐在两个男的中间,朝左右笑笑,把自己坐成汉堡中间的夹心层。
包厢里的气氛,马上就起来了。
……
第二天,主任和小杨去了张晨他们三堡厂里,赵志刚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主任问赵志刚,那拆迁的公告,你们接到了吗?
“早就接到了。”赵志刚说。
“那你们这里,有什么打算?”小杨问。
“搬啊,还会有什么打算,我们工厂,一天也不敢停下来的,停下来一天的损失就大了,要是不能按时出货,那客户索赔,损失就会更大。”
赵志刚说着,主任和小杨都点点头。
“对了,我们下沙那边的厂都已经开始造了,动作不要太快,你们想不想看看我们的工厂是什么样的?”
赵志刚问,主任说好啊,你这里有什么,给我们看看。
赵志刚带着他们,去了员工食堂里,请他们看新工厂的效果图,那图确实是很牛,主任惋惜道,这个工厂,要是早造在我们这里多好?
赵志刚笑道:“那有什么用,现在不是还要拆。”
主任愣了一下,尴尬地笑笑。
小杨盯着那效果图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语带威胁地说:“这是在高沙吧?高沙不属于开发区,也是我们江干管。”
主任看了看他,心里骂道,什么意思,要是威胁有用,你他妈的在这里就威胁人家啊,别说高沙,人家就是搬到你们区政府对面,你们也屁都不敢放一下吧。
“管他谁管,我们是工厂,合法经营,我们是生产衣服的,又不是生产毒品。”赵志刚不屑地说,让小杨碰了个软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