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向南和老万小虎三个人,也从上海赶到了永城,冯老贵还在抢救室里抢救,没有出来,向南一听说这个情况,就瘫软在椅子上,痛哭起来,谭淑珍赶紧搂住了她,她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到了四点多钟的时候,冯老贵总算被从手术室推出来,送到了重症监护室,谭淑珍和向南跟了进去,丁百苟和张晨赶紧去边上的医生办公室,问医生,医生看看他们,然后摇了摇头,和他们说:
“这位是张总吧?丁局长、张总,等会麻药过去,病人能醒过来就是万幸,大家都是熟人,我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就说大白话,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拖不长的。”
张晨赶紧问:“现在马上送去杭城和上海,还来得及吗?”
医生摘下自己的眼镜,哈了口气,然后用布擦起来,一边和他们说:
“能做的手术,我们都已经做了,但病人的颅内都是血块,谁也没有办法,明白吗?长途颠簸,只会加速死亡,能不能活着到杭城都是问题,更别说上海,还是能通知的家属,尽快通知,让他们来告个别吧,就这个样子,在icu,可能还能维持一两天时间的生命体征。”
话说得再清楚也不过了。
丁百苟拍了拍张晨的肩膀,两个人走出医生的办公室,走去大厅里众人坐着的地方,那些哭泣的驾驶员的家属,已经移去殡仪馆,张晨看了看丁百苟,和大家说,你们先回去吧,老贵手术已经做完,最后怎么样,等白天医生们会珍以后再说。
大家听张晨这么说,都松了口气,站起来走了,张晨让老万和小虎,送老谭和谭师母回去,然后去黄龙月亮湾大酒店住下,给自己也开个房间,他估计自己一两天是回不去了。
张晨和丁百苟说:“我去重症监护室守着,光谭淑珍他们母女,肯定不行。”
丁百苟点点头,和张晨说:“有什么情况,打我电话。”
张晨说好。
“走,我送你过去,我也看看老贵。”丁百苟说。
两个人走过去,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护士拦了出来,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进去,丁百苟火了,吼道:“把你们院长叫来,看我们能不能进去!”
隔壁办公室的医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见是他们,和护士说:“让他们进去。”
护士扁了扁嘴,不过还是让他们进去了。
病床上的冯老贵,插着管,还处于昏迷状态,谭淑珍和向南坐在床边,谭淑珍眼眶红红的,向南抱着谭淑珍,在轻轻地啜泣。
张晨和丁百苟两个,盯着病床上的冯老贵看着,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张晨和丁百苟说:“你也回去吧,领导,我在这里。”
丁百苟说好,他走过去,拍了拍谭淑珍和向南的肩膀,然后和张晨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张晨点点头,丁百苟走了。
张晨到了病床的另外一边坐下,看着冯老贵,冯老贵的呼吸还算是均匀。
张晨和谭淑珍、向南三个人坐着,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整个重症监护室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监护着冯老贵的心电图、呼吸机和颅内压监测设备等,发出的轻微的滋滋声响,偶尔,还能听到值班护士收拾器具时,器具碰到白色的搪瓷盘,发出的一两声清脆的磕碰声。
外面的天渐渐开始亮了起来,张晨松了口气,他觉得冯老贵挺过了晚上,就还有希望,不是人都只会在夜晚的时候才会走吗,现在夜晚已经过去,黎明就要到来。
“爸爸,爸爸!”向南叫了起来,半蹲在病床前,握住了冯老贵的手。
冯老贵紧皱着眉头,睁开眼睛,看到他们的时候,勉强地笑了一下。
护士走过来看看说:“麻药过去了,让病人好好休息,不要说太多话。”
张晨和谭淑珍赶紧点头,不过哪里忍得住,张晨叫着:“老贵,老贵,你怎么样?”
冯老贵摇了摇头,向南又叫着爸爸,冯老贵看着她,艰难地说:“南南……你,你怎么来了……演,演出……比,比赛……”
向南不停地摇着头,叫着:“爸爸你要好起来啊!”
冯老贵微微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他又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谭淑珍,看了一会,声音微弱地说:“珍珍……”
谭淑珍走近一步,腰弯下去,凑近了冯老贵,冯老贵断断续续地说:“……和南南……说……珍珍……和南南说……”
谭淑珍摇了摇头,冯老贵还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了,眼睛闭了起来。
护士又一次走过来,有些不耐烦地和他们说,让病人休息,你们留一个人在这里就可以了。
谭淑珍和张晨说:“张晨,你去休息,我和南南在这里。”
张晨看看手表,已经六点钟了,再看看冯老贵,眼睛闭着,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好在呼吸还算均匀。
张晨预计接下来的一天,对冯老贵来说,是难熬的一天,他和谭淑珍两个人,总有一个要陪在身边,听他还有什么要交待。
张晨说好,“我去酒店打个盹,八点多钟再来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