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离得有些远，她只看到穆遥是跪在原地的，而现在离得近了，她才发现，穆遥不仅仅是跪着的，还是头抵着一块做工精细的灰白色大理石石头跪着的。

“咚——”

程如安只觉得心间发出一身闷响，那块石头的模样，四周散落的花束，还有眼前跪着的人，一切都告诉她，那不是一块简单的大理石石头，而是一块墓碑。

一个想法倏然闯进了她的脑海里，刺骨的冷意冻得她全身发麻，直觉告诉她，这块墓碑，就是她的！

这个想法清晰地出现，程如安怔了一怔，随后猛地摇了摇头，心里暗骂自己胡思乱想，一股害怕的感觉袭遍了她的全身，让她想要赶紧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可她的腿仿佛有自己的想法，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穆遥走去。

穆遥头抵在墓碑上，一动不动。他右手里握着一束花束，程如安眼尖地看到里面有她最喜欢的宫灯花，她第一次见到这种花是在大学的插花课上老师做的展览，她一眼就喜欢上了纤细灵动的宫灯花，不过她从来没跟同学讲过，只在过年回家时跟长辈们一起聊天时提过一次。

她还记得，那次穆遥哥哥也坐在一起。程如安心里一紧，一股酸涩袭上她的双眼。

难道穆遥哥哥当时听到了自己说喜欢宫灯花吗？

温润橘红仿佛有如小巧的铃铛一样的宫灯花被细密的雨水打得微微颤动，穆遥虽然没有动，但却紧紧地握着花束，好像还在用力，程如安看见花纸又被他握出了一丝褶皱。

“穆、穆遥哥哥......”程如安心痛地蹲了下来，看向穆遥在雨中白得透明的侧脸。她不敢看那墓碑上写得是什么，咬着唇伸手想要触碰一下穆遥，手指却直直地从他的肩头穿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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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吓了一跳，赶紧收回了手，手指和穆遥的肩膀都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还没等她想再试一次时，穆遥却突然动了起来。

程如安赶忙看过去，穆遥仿佛是因为跪得太久，四肢有些僵硬，此时一动，身体上有些微微地刺痛，他皱了皱眉，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眼睛。

他紧紧地看着眼前的墓碑，没有与程如安对视，但程如安却一下子就看见了他那双桃花眼中丝毫不隐藏的痛苦。

不，不仅是痛苦，还有悔恨，还有愧疚，还有不舍，还有一种莫名的神色，让他显得绝望又温柔。程如安还没来得及分辨那是什么，就看到穆遥把手中的花束轻轻地与其他花束放在一起。纤长有力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娇艳的宫灯花，随后有些留恋地放在了眼前的石碑上。

穆遥微微抬起头，温柔地抚摸着，指尖的触感冰凉而冷硬，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开始温柔地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随后又痛苦地抿上了嘴。

雨突然变大，穆遥浑身一颤，随后仿佛再也克制不了一般，双手紧紧地贴在石碑上，因为长久受凉而变得有些没有血色的嘴唇缓缓张开道：“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的声音嘶哑而痛苦，淡淡的呜咽声被他竭力地压制回去，但眼泪却无法控制地从眼角流下，汇聚在了他变得瘦削的下巴上：“我好想你。”

大雨倾盆，程如安抱着膝盖蹲在穆遥身边，瞪大了眼睛看他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