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即是他的老师,也是他三年来的临时监护人,前者一直以来更喜欢以后一个身份自居。
想到这里脑内就自动浮现起对方故作娇羞地要求玩监护人过家家游戏的模样,以至于他一时卡壳,半天没吐出任何一个称呼。
安室透感觉对方表情透着些微古怪。
这对松田伊夏来说极不常见,他捕捉到什么别样的味道,心头骤然一紧。
但尚未来得及追问,四周突兀陷入一片黑暗。
灯灭了。
......停电了吗?
男人拧眉,货梯同观景梯不同,四周皆为实壁,在灯光消失的刹那便只剩下一片浓郁到什么都看不清的黑暗。
他正要掏出手机照明,就感觉脚下微颤。
危机感叩响警钟,安室透脑袋里“嗡”地一声震荡,立刻喊道:“小心!电梯要——”
四周剧响,电梯从百米高空骤然下坠!
极速降坠中,防滑栓和吊沿极速摩擦闪出一串火星。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体刹那之间依循本能做出反应。
在失重那刻安室透立刻握紧扶手,另一只手臂牢牢禁锢住少年腰部,压着他同自己一起半蹲下身。
手却无意顺着后背镂空穿了进去,在柔软冰凉的皮肤上蹭过。
没有时间再更变姿势,金发男人只能顺势用手掌捏住腰侧,来让对方保持姿势。
手指收紧。
——他感觉到怀里比自己小一圈的身躯又同初见时那样,细微颤栗了一下。
男人宽大的手掌烫度惊人,用力捏握时如同烙铁。
但谁都无暇注意。
高速下坠的电梯里四周皆是大到刺耳的尖利摩擦声和风声,伴随着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噪音,炸得耳膜胀痛。
即使贴近耳朵说话也听不见彼此的声音,唯有擂鼓般的心跳顺着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叩响彼此的胸膛。
在此时此刻莫名安心。
安室透几乎是将人镶嵌进自己怀里,用半蹲的动作迎接落地那刻的撞击。
异变却在此时突生。
降至三分之一位置,电梯轿厢不知砸在哪里,在剧烈晃动中骤然停滞。
两人瞬间失去重心,松田伊夏背对着厢壁,在往后倒时后脑朝着金属肤杆砸去。
——“......唔!”
男人闷哼一声。
分秒间他原拽着扶杆的手旁移,手臂挡在前面,接住了对方往后撞去的毛茸茸的脑袋,结结实实迎接了这一击。
晃动终于止息。
所有声音褪去后,一切在寂静的黑暗中被放大数倍,安室透听见两道急促的呼吸声,其中不属于自己的来自于正下方。
手机苍白的照明灯光开辟出小片可视区,男人第一时间用刚才垫在脑后的手捏过少年小腿,确认没有在撞击中受伤。
等一切结束,他骤然从另一只手玉般润软的触感反应过来什么,立刻松开手。
安室透僵硬一瞬,这才感觉到细密刺骨的疼痛从刚护着对方头的手臂传来,活动不受阻,没伤到骨头。
刚才不管不顾捏着松田伊夏腰,恐怕又要收到调侃。
但意外没有。
从他抽回手臂开始少年就没再开口说过话,沉默到诡异的地步。
就好像一直最喋喋不休的那个,突然变成哑巴了一般。
安室透斟酌着用手电筒照向他,却发现从刚才起,对方就一直保持着相同的姿势。
但视线从始至终都停留在他身上。
松田伊夏凝视看他,眼眸里意外发生前那点笑意荡然无存,只余下金属凝结出的审视,和藏在黑海之下翻涌的辨认不出的复杂情绪。
——好像夹杂着点......错愕和不解?
未等他再细看,少年就已经错开脸,仰头看向电梯顶。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回避同男人视线相对。
他紧抿着唇,下颚绷出一条锋利的长线。
分辨不出情绪。
金发男人收回视线不再揣摩,将思绪重新落回现在的麻烦上。
轿厢顶本该空无一物,没被手电照到的地方只能看见大片泼墨似的黑。
但松田伊夏却紧绷着身体,像是在暗暗警惕什么会从黑暗之中爬出来的怪物。
不知是不是受到这幅模样的影响,安室透再看向那片黑暗时,总觉得色泽扭曲而诡谲。
明明电梯已经完全静止。
但似乎仍有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手指刮过黑板般的噪音,由远及近,缓慢朝两人所在之处“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