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笔墨纸砚,柳芸香便以平整的地面为纸,以树枝为笔,道:“我们先学你的姓名。”
梁青山却说:“先教我认你的名字吧。”
柳芸香微愣,笑着点了点头,“好,那先从我的开始。”
她的名字是她爹取的,柳秀才一辈子跟书打交道,连给女儿取名,也与书相关。
芸香本是一味药草,因气味浓烈,可做书籍防虫之用,因此,人们最早所说的书香,其实便是芸香草发出的味道。
梁青山听得直点头,心道老丈人果然是读书人,连取名都这样斯斯文文,不像他们村里人,男孩都叫石头、虎子,女孩叫个大丫二妞的。
柳芸香将自己的名字写下,又并排着在边上写了梁青山的名字,说:“我们今天只学这六个字就好。”
梁青山闻言大喜,他还以为得像私塾里那样一坐一整天呢,原来只用学少少的六个字,那还不是毛毛雨,小意思?
等轮到他拿着树枝,在地上比划的时候,梁青山傻眼了。
这这……这地上歪七扭八,像蚯蚓乱爬,又像蜘蛛网一样的是什么?他绝不承认那是他写的字!
柳芸香掩口轻笑,不忘安慰他,“初学者能将比划写顺已经很不易了,别着急,多练几遍就好。”
梁青山大受打击,把他自己名字写得不堪入目也就罢了,连媳妇儿的名字也被糊成一团,这怎么能行?
他心里燃起熊熊斗志,不就是多多练习么,还不信他这么大块头拿几个小小的字没办法,练!
从此,他一边种地一边识字,两头吃苦的日子开始了。
虽说外头天寒地湿,但梁青山还是时不时扛着锄头往山上走一趟,毕竟不久后要拿热泉种菜当借口,总要做个样子给人看。
等混沌珠里第一批菜即将成熟时,梁青山找了个大堂哥回家的日子上门去。
梁家大房还未分家,两个儿子跟父母住在一块,儿子们成家后又各自养育了孙儿孙女,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
梁青山进门,先跟大伯大伯娘问好,再和二堂哥闲聊几句,然后从兜里掏出熟板栗散给侄儿侄女们,最后才跟大堂哥到一旁说话。
梁青河年近三十,是同辈人里最年长的,做事素来稳重,眼下见这个堂弟神神秘秘找来,也不见什么诧异神色,只道:“可是日子有什么难处?”
梁青山摆摆手,“没什么难处,好着呢,就是有点事想托大哥问问。”
他把自己瞎编的那套,在山里热泉边上开垦种菜的话搬出来。
“现在有些菜快熟了,想请大哥在县里帮我问问价。”
梁青河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虽说他只是个布庄小管事,但在县里多年,眼界自然非一般乡下人能比,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这些菜的价值,面上神色也郑重起来。
“你都种了哪些菜?长势如何?每日能供应多少?可连续供应多长时间?”他问了几个问题。
梁青山抓抓脑袋,心道幸好媳妇儿早有预料,出门前都和他说好了,不然一问三不知。
“只种了豌豆、黄瓜、黄芽菜这几样,现在能摘的是豌豆尖,另外两种得过两天。豌豆尖一天能摘五六斤,等三种菜都成熟,每天总共能摘个二三十斤吧,供到过年不成问题。”
其实珠界里瓜菜长势非常好,几乎一天一个样,有些爱爬藤的,一晚上就能爬得到处都是。
不过既然对外说是种在热泉边上,小小一块地种不了多少,他只好把产量往低了说。
即便如此,也足够让梁青河惊讶。
他思索一番,缓缓道:“这几样菜都算金贵,就是卖给大酒楼也拿得出手。我跟县里隆兴酒楼的管事有点交情,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去替你谈谈。”
梁青山直接道:“说什么信得过信不过,大哥愿意把这事揽下,我高兴还来不及嘞。”
梁青河听了也高兴,拍拍他的肩,“这几次见你,比从前精神不少,还学会了打算,成亲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
“那是!”梁青山顿时滔滔不绝起来,“自从成了亲,我媳妇儿对我可好了,就是她告诉我种什么菜值钱,我媳妇儿要我爱惜身体,不要太过劳累,我媳妇儿还教我读书认字,我媳妇儿给我做香喷喷的饭菜,我媳妇儿……”
梁青河原本还认真听着,慢慢就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眼前这个只会我媳妇儿我媳妇儿的家伙,确定是他堂弟,而不是一只应声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