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放心。”少寂静静地回应着,漆黑眼眸带着温和的色彩,似是瞧出了她的不自在,应声道:“谢姑娘和诸位愿伸援手,在下已是感激不尽,姑娘不必忧虑。”
…明明是在安慰他,怎么反过来被安慰了。
“只是在下还有一事不明。”少寂垂下眼睑,声淡似风地继续道:“我失去记忆,手筋尽断,一无所有,恐无以为报。诸位与在下素不相识,为何愿意救我?”
这个问题还真难回答。
虽然与他相交甚少,谢玉昭也能隐约窥得这个人的一些特征——正直老实、青涩礼貌、不常与人交流,但却不太好糊弄。昨日少寂这样问她,被她以“无所图”打发了过去,可他今日却再问了一遍,说明在他的潜意识里,并不相信有人能不求任何回报地去帮助另一个陌生人。
哪怕一个人失去了记忆,他的行为思维与先前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这是刻印在脑海里的反应逻辑。
他似乎不太擅长去面对他人的善意。
即便事实就是如此,他们救他没有任何理由,他曾经的经历也很难让他接受这个答案。
那么,在他失忆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有了这种死死刻在骨子里、哪怕失忆都不会忘记的逻辑基础呢?
她很想说:“想救就救了,哪有什么理由?你不要太阴谋论。”
但显然这招对他行不通,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推崇阴谋论的人。
谢玉昭微微沉吟,决定以他的思维来,将答案换一种方式呈现:“不瞒道友,其实我和我的朋友们也全部失去了过往的记忆。”
少寂眉心一跳,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惊讶的神色:“…全部?”
“全部。”谢玉昭正色道:“遇到你之后我等才发觉此事,而这绝非偶然。愿意救你也是希望你恢复后能与我等一同揭开背后隐藏的真相,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难道道友便不好奇自己曾为何人,为何身负重伤,又历经何事才失去记忆的吗?我们六人来自天南海北,为何偏偏在祭山相遇,又为何全部都失去了记忆呢?”
少寂默然不语。
他自然好奇,自两日前从此处醒来时就一直思虑此事。眼前少女面色不似作伪,语气真挚,说出的话也都正好敲在了他的心头,只是…每当自己生出认同她的念头时,脑海中就会响起一个女人急迫沙哑的催促声:
“——跑啊,少寂!…他们都想杀了你,不要相信任何人!”
正因如此,他才知道自己似乎名为“少寂”。
谢玉昭静静看着他垂眸思虑的模样,并未出声,思绪却已经逐渐飞远。
少寂五官线条流畅,略带着些少年的稚嫩,外表瞧着不过十七、八的模样。修仙界人人驻颜有术,望眼人堆一水儿二十出头的俊男美女,光看外表好像看不太出来实际年龄。话说回来现代十七、八岁还在上高中吧?好可怜…这么小便遭此横祸,难怪防备心这么强,她穿越时好歹也二十三岁了,虽然刚大学毕业…
不对,刚大学毕业?
她怎么记得自己去投简历投了好几遍才勉强拿到offer,甚至还在一个破旧的写字楼勤勤恳恳上了好几年的班,怎么可能才二十三岁?
…又记错了,她明明已经二十六了…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难道说这个世界在逐渐吞噬着她曾经的记忆吗?那到最后她是不是会完全失去前世的记忆?只记得自己是个穿越者?
“那便,有劳谢姑娘。”她的思绪突兀地被打断,少寂平静地望着她,轻声道:“若是日后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在下会全力而为,以报姑娘今日恩情。”
无论是脑海还是身体的潜意识都叫嚣着警告他不要相信她,没人会这么好心不求回报地救他,即便愿意救他也只是为了让他付出他根本承受不起的代价,绝不可能像她说的“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而已,他所出的那份力甚至还是对他自身有利的事情。
但少寂眼前却莫名浮现出昨晚,一袭黑衣的少女突然推开静谧狭小的石室踏月前来的模糊身影,他不止耳力有损,目力亦然,午夜只有朦胧月色,少女的脸庞他瞧不真切,今日才得以看清她的五官。
如他所想,眼前少女容姿姣好,同她身上的莲香极为契合,如清丽冷玉。
总之…他在心中小声地告诉自己,谢姑娘看起来不像坏人。
谢玉昭飞快应道:“好,你放心吧,有用到你的地方不会客气的。”
太好了,终于把这小子糊弄过去了。
该死的天命之人,助你飞升的老奴来迟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压榨你所有的利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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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心地摇摇尾巴——毫无意识地那种。
“…嗯。”
看着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随着主人心意来回晃动,少寂莫名生出了想要摸摸的冲动,猛然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他耳尖一烫,飞快地将其压回心底。
竟然…竟然会有如此卑鄙的念头,实在是太冒犯了…还好,还好谢姑娘不会得知。
他暗暗松了口气,很是可耻地庆幸着。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