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流火站在远处,神色晦暗,看着“阿水”呆呆地望着天空,直到金龙裹挟着明光的身影一同散去化作点点金光散入黑暗中。
光散了。
一切又重归原本的模样。
阿水神色呆滞,紧紧依偎在早已没了呼吸的父亲身旁,从午夜到黎明。
晨光熹微,当朝阳透过黑暗洒在这一片狼藉的院中,他才像终于回过神来,动了动。
昔日灵动充满生气的眼眸像是被剥夺了一切情绪,只剩下无尽的死气。
他站起身,行尸走肉般,茫然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好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站在原地愣愣地想了好久,才慢慢地走到后院,跪下身子用手一点一点刨了一个坑,吃力地将父亲和母亲的牌位一同埋葬其中。
做完了这些,他又不知道做什么了,在一旁枯坐了三日,一言不发。
当第三日的黎明升起时,男孩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在父亲坟前磕了三个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带上父亲为他新取的名字,离开了这片长大的故乡。
山路崎岖,如今天气又冷了下来,偶有野兽出行,他却并未退缩,从落叶满山走到春暖花开,饿了就吃山中的野果,渴了便喝蜿蜒的溪水。
一步一步,踏过四季,在一年后终于走出了那片闭塞的世外桃源。
他不知道去哪,从小在深山中长大的他,唯一了解外界的渠道就是通过他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父亲。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杀害父母的凶手和父亲一起死在他面前,让他连复仇都不知道找谁去。
似乎连活着都没什么意思。
于是只能流浪。
浑浑噩噩在世间辗转的第三年,他被昆仑山的一位长老发现,看中他极其出众的剑道天赋,那长老将他带回了昆仑山。
阿水知道父母都是小寂山的剑修,却没什么继承父母衣钵的想法,因而当初路过小寂山时连看都没看一眼。
即便如今被昆仑山的长老发现带回去他也觉得无所谓。
当个修士还是当个凡人,对他来说都没区别。
随着年岁渐长,伏流昀曾对他说过的那些无法理解的话他渐渐明白了,也懂了父亲眼中的无奈和痛苦。
可是好像稍微晚了些。
无所谓了。
光阴似箭,男孩从少年再到青年。
他的父母都是极为出色的剑修,再加上没日没夜玩命般的修炼,年纪轻轻的他便在昆仑山一众天才中脱颖而出,被掌门选为继承人,收为弟子。
普遍修士六岁入道,十五筑基便已当得一句“天骄”。
他却好,十岁入道,比旁人晚了四年不说,十三岁便修成筑基,二十岁结成金丹,二十九岁金丹巅峰,只差一步便可迈入元婴,因剑意凛然独到,被赞“昆仑金丹第一剑”。
可即便已经取得了如此成绩,他却依然每日刻苦练剑,不愿与他人打交道。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刻苦修炼,只不过人活在世上,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干。
夸赞、憧憬、嫉妒、羡慕,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不在乎,也无所谓。
与他一同被昆仑掌门收为弟子的还有一位天生剑骨的小师妹阿宓。
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小师妹是真的天才,他不过是“略有天资”,凭借着勤奋努力才能一步一步爬上来,可阿宓却不同,站在她的面前,真的会让人有种“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追上她”的念头。
假以时日,阿宓必定会追上他。
但他也没什么胜负心。
追上就追上吧。
这位小师妹却是个生性张扬孤傲的主,总是对他怀有很大的恶意。他能感受到,却没什么探究的欲望,只装作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