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势如水火,争执不休。
思绪飞驰间,乌莲已然明白谢玉昭早不早晚不晚,偏偏选在这个时间借此事与他撕破脸的原因。
——这该死的女人是想拖住他,将他搅和进这场狗血剧中,好叫他自顾不暇,无法脱身,只能硬着头皮陪她将这场戏演下去。
想得美!
他三言两语将脏水全部泼回谢玉昭的脑袋上,盈盈泪珠适时滚下,只叫人觉得砸落的不是冷冰的青石板砖,而是人们柔软的同情心上。小和尚眼尾微红,一副可怜无助却又不肯屈服强权的坚强模样,顿时引起一片爱怜的叹息。
乌莲哽咽一声,凄声质问:“嫂嫂,你对得起阿兄吗?!你对得起王铁柱吗?!”
他堪称教科书式的表演瞬间将全场吃瓜群众的情绪调动起来,一时间口诛笔伐之声不绝于耳。
他抬袖遮面,对谢玉昭露出个挑衅的眼神,这表情只出现了一瞬间,下一刻,小和尚埋头啜泣着,似乎是终于忍受不住一般,转身便要逃离这处伤心地。
谢玉昭怎么可能会让他跑?
她上前一步,正欲教教他什么才叫真正的演技,却听身后响起一道充满怒气的声音:“好啊!你个臭和尚,你给我说清楚,她为什么管你叫姐夫?!”
什么,居然还有反转?!
谢玉昭与乌莲一顿,齐齐扭头。
只见阿宓目眦欲裂,挺身而出,死死瞪着乌莲的大脑门:“她姐姐是怎么回事?你当初与我结为道侣时口口声声对我说,‘不负如来不负卿’,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谢玉昭:“什么,你不知情?”
陆衷笨拙捧哏:“什么,你不知情?”
乌莲:...?我也不知情。
为所有爱情犯的错,为所有爱情受的伤。
嘈杂的人群再度归于静谧,几道惊愕的自言自语同时响起:“什么!她姐夫的道侣居然不是她姐姐!”
这不比《陆采芳列传》好看刺激多了?
阿宓扭头转向满座人群,目露痛色,抑扬顿挫地讲出了自己失败的恋爱史:“...我每日天不亮便要替人浆洗衣裳,白日还要打十几份零工,到了晚上也不得安枕,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你吃的、穿的、用的——”她激动地胸口起伏,缓缓抬起手指,颤抖着指向乌莲,声嘶力竭道:“甚至连你这件袈裟,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怎么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阿宓再接再厉,一脚踏在桌子上,振臂一呼:“大家说,我该不该讨个公道!”
距离最近的茶楼伙计从方才的呆滞回过神来,他的眼中充满了对世间不公的痛恨——只听“啪!”地一声,伙计猛地摔了手中托盘,抡圆了胳膊,振奋激昂如公鸡打鸣:“该!!!”
他这声不屈的呐喊唤醒了周围群众,他们纷纷从同情小和尚的心情中抽出倒戈,义愤填膺道:“该!!!”
“他是不是要受到惩罚?!”
“是!!!”
“辜负真心的人,就应该——?!”
茶楼的群众此刻犹如她坚硬的粉丝后盾,应援之声犹如事先演练过般整齐划一:“——吞一千根针!!!”
得民心者得天下。
成功聚拢民意的阿宓隐晦地向谢玉昭比了个大拇指:【一切有我。】
按照事先计划,本该代替乌莲偷偷溜到高台附近伺机击碎屏风的伏流火满面悚然。
阿宓...阿宓什么时候也变成这般模样了?!
谢玉昭果然就是个毒瘤!
满座高呼唤回了他残存的理智,他方才如梦初醒,浑浑噩噩准备悄无声息地脱离人群焦点。
乌莲也胸口起伏,被气的。
脖颈潮红,青筋乍起。
在那张永远挂着笑意的风流俊美面容上,一点一点地,浮现出咬牙切齿的狰狞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