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意识的,或许是几十年前,又或许是几百年前,它记不太清了。
不像这世上大部分的生灵一般有爹生有娘养,它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茫然又无趣。
自从有意识起,跟它作伴的唯有绵延万里的苍茫雪山。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它是异类中的异类。
但是小狐狸并不会因此孤单或寂寞。
它生来缺少情根,无法像世人那般对自我的情绪做出敏锐的解读。
“孤单”是什么感觉,它不清楚。
没有情感,没有喜怒哀乐,甚至没有人生目标,它活得寡淡如水,很是无趣。
但好在,“无趣”是什么感觉,它也不清楚。
它无需进食,自然也无需为自己寻找食物果腹。每天的生活就是趴在落雪上,安静眺望着远处将天空顶出模糊轮廓的远山。
这样与世隔绝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狐狸没有时间的概念,回忆起那段时日,只有充斥着整个世界的苍茫纯白。
然后有一天,一抹从未见过的黑色突兀地闯进了它的世界。
狂风裹挟着漫天飘雪,身着一袭黑衣的男人面色沉沉,身后拖着一长串绵延山下的脚步。
这是小狐狸漫长生命中,见到的第一个人。
它趴在原地,安静看着满身煞气的男人一步一步朝它走来。
待得男人行至近前,瞧清它的样貌时,眉头微皱,似是有些困惑地自言自语:“...八条尾巴?怎会只有八条?”
小狐狸虽然从来没有和别的生命体接触过,但男人说的话它却意外地全部都能听懂。它甩了甩耳朵尖,看着男人蹙眉暗忖的样子,没有出声。
这是它无法理解的行为。
“...罢了。”一番纠结后,男子抬起眼,认真地对它说道,“我名上穹,此番前来是想同你做笔交易。听闻九尾狐族的尾巴天赋神力,有续命之能。我的道侣识海受损,不久于人世,恳求你帮我这一次。”
他贴近了些,拉近与小狐狸的距离,郑重地对它承诺道:“只要你愿救她,我这条命就归你。”
“我修为已臻大乘,能为你做任何事。”
他说了一大堆,小狐狸没太听懂。
道侣是什么?识海是什么?九尾狐是什么?大乘又是什么?
它默然不语,竖起的眼瞳不带一丝情绪,看起来十足冷漠,但其实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男人以为它不愿,眼眸微沉。
他垂下眼,然后,在它的面前俯下身,将头垂地极低,声音中带着细碎的祈求:“我只求你,救救她。”
小狐狸更加茫然。
虽然没太听懂他想表达的意思,但看到眼前男人这般低的姿态,它有些犹豫,但还是缓缓开口道:“可。”
...这么说,应该没问题吧?
上穹倏然抬起眼,眼底的阴霾挥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欣喜。像是沉寂已久的一潭死水,忽然荡开波澜,映得本就风流俊朗的面容更加神采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