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姜轻飘飘地收回视线,与空中面色已然冷下来的承影再度对视。
四目相对,这次沉不住气的人变成了承影。他略略咬牙,沉声道:“我欲与阁下一叙,不知魔尊意下如何?”
这场拉锯战持续地太久了。
久到恐怕事情发酵起来,在用整个仙界的力量迫使女魔尊不得不将陆衷交出来之前,整个蓬莱岛都会因为参商今日的所作所为先成为天下的笑柄。
这话正中上姜下怀,她如今能站在这里便已经是强撑着了,再拖延下去恐怕会被承影瞧出端倪,如今正好借坡下驴。
双方一拍即合,虽各自心怀鬼胎,面上却都是一副淡然从容的样子,瞧不出半点端倪。
上姜飞身而上,落至立于空中的四人面前。待她稳下身形,一旁默默看戏的青黛指尖魔气闪烁,随手掐了个诀,布开一层隔绝声音的护罩,霎时间,周围风声不见,气氛落针可闻。
“说吧。”
承影有些倦怠地揉了揉眉心,率先开口道:“魔尊想要什么?”
上姜仍旧是那张漠然脸,说出的话却极具喜感:“想要你滚。”
青黛再度不给面子地笑出声,颜真君也是忍了又忍,才轻咳一声,眼神示意她小声点。
“现在还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
承影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面上不见恼意,试图跟她讲道理,和平解决问题:“双方都有大乘在场的情况下,强行开战只会徒增无效的伤亡——我与你不同,你可以丝毫不顾忌子民的性命,但我不能。”
上姜扯了扯唇角,眸中掠过几分讥嘲:“剑君这话说得不心虚吗?一年前派人追杀少寂的是你,一年后声势浩荡前来讨伐陆衷的也是你。若当真心怀怜悯,见不得无辜之人血肉横飞,还至于将半个宗门的弟子都带来吗?”
她这话说的尖锐刻薄,不留情面,承影却笑了声,神色略微认真了些:“魔尊,你以为我今日所为,只是为了要陆衷一条命吗?”
上姜没出声,冷淡地看着他。
“说实话,陆衷和那名少年究竟哪个才是我师兄的孩子,我根本不在乎。哪怕你随意寻来一人,指着他对我说‘那才是陆采芳真正的后代’我也能够接受。重要的不是这个人,而是他的身份。”
承影的表情很淡:“师兄倒是潇洒,将师尊打下的基业拱手相让,只为换取魔修的秘法,试图闯一闯那扇飞升之门。他做这些时可曾有过考虑过我们半点吗?可曾考虑过那些依附寂山为生的黎民百姓半点吗?这世上谁不想飞升?谁没有执念?莫不成全天下只他陆采芳一人一心向道?他倒好,死了清净,可留下的烂摊子却要我们来替他处理——魔尊,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千万不该那也都是陆采芳错,即便你心有不满也是等下地狱了找他亲自算个清楚。”上姜淡淡道,“如今一味扯着陆衷做什么?杀了他难道就能让时光倒退回几十年前,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吗?”
“当然不能,但是仇怨总得有个了结的时候,我首先是寂山的掌门,然后才是陆采芳的师弟,陆衷的师叔。我必须、也不得不给全宗上下,以及那些年被迫从寂山迁徙逃亡的人们一个交代。”
承影道:“我可以退一步——陆衷或者那名少年,无论是谁,只要魔尊肯交出一个,我保证在余下的日子里不会为难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