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时,静海雅人的视线宛如研磨好的刀尖集中过来,江源慎只是默默地承受着那道锐利的目光。
而坐在前面的中野爷爷的肩膀却在上下大幅起伏,口不断地吸气呼气,额头泛汗。
“中野爷爷,您没事吧?”朝空摇杏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顿时绷紧眉头,身体凑前询问。
“没事.丫头我和你说,我赞成了.我赞成了,我真的赞成了.”
中野爷爷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面露痛苦,如同被苛责的犯人在吐露罪行。
江源慎的胃部一紧,心跳得快从胸口迸出,哪怕中野给他带来的气氛颇为压抑,但他的心情并没有悲,也没有不解。
“摇杏,和尚子说准备一下,可以发警报了。”
“好。”朝空摇杏掏出手机,像小孩一样缩起身体发出信息。
江源慎的视线刚从她身上挪开,眼角的余光便捕捉到了一个高瘦的身影。
“你竟然真的投了赞成票。”
静海雅人坐在离他两个空位的位置上脸上带笑,翘着二郎腿,十指交叉,摆出一副自然的态度。
他听上去无意的话语却猛地刺痛江源慎的心,冷汗暴出。
“不是说匿名?”
“只是给一些老头留下些面子而已,谁赞成谁反对,我一清二楚。”
江源慎的手握紧,喉咙却在干痛。
一想到倔强的人抛下坚守的意志被他玩弄在鼓掌中,江源慎的心中便涌上不甘,可对此却毫无办法。
静海雅人故意瞥来视线,望着朝空摇杏说:“朝空家的女儿,你的父亲现在有给予你补偿吗?”
“和你无关。”江源慎的口吻颇显怒意。
朝空摇杏的小脸一凛,张开小嘴说:“我不需要任何补偿。”
“哦,那你今后可要打起精神好好生活,你的父亲已经没救了,他在很久前.”静海雅人摆出一副关怀的模样。
一想到这个衣冠禽兽又在挑拨朝空摇杏的情绪,江源慎便冷冷地打断了他。
“不要在这里挑拨情绪了,而且我们不是来和你聊天的。”
“确实.”
静海雅人微微张开嘴,对着江源慎露出温和的笑容说,
“大废墟的事情你放心,我会尽力给予你最多的补偿,毕竟你的妹妹也躺在下面,接下去的每天都要被人踩,不给你钱说不过去——”
一阵恐怖的感觉,宛如尖锐的冰箭,从江源慎的头顶贯穿到脚底,让他一下子停住呼吸。
朝空摇杏的表情迥变,顿时换成了一张遇见丑恶生物的厌恶神色。
“你给我闭上嘴巴!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她朝着静海雅人发出怒吼,宛如他说的话语,是在残忍践踏着她那寸柔软的心田。
静海雅人却又突然带着歉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真抱歉,最近烦人的事情太多了,惹得我不太会说话江源,你不会生气和黑泽小姐告状吧?”
“小慎别回他,我们走!”朝空摇杏恨不能接受的涨起脸颊,气鼓鼓地起身,拉着江源慎就要走。
江源慎感到喉咙和耳根都热得像是有火在烧。
他极其机械性地侧过头,死死地盯着翘着二郎腿的静海雅人说:
‘静海,我真的可能会在某一天废了你。”
这句话冰冷得连江源慎自己都忍不住打颤,就像无情挥打在空间中的寒冰鞭子。
朝空摇杏都吃了一惊,低头望着他。
唯独静海雅人的脸上噙着苦笑,无所谓地摊开双手说:
“所以说年轻人要好好控制住情绪,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我是活生生的人啊。”
他的话音刚落下,顷刻间,警报声像是从海底钻出来一样,冲上天空开始叫唤,音量充满爆发力。
警报声简直像是在宣示自己是知鸟岛上最有爆发力的声音,将鸟鸣、风声、海浪声等全部吞噬。
窗外,那久山脉每隔百米的警报塔正闪耀着猩红的光芒。
“警告,在东京东北部的福岛地区正发生地震,知鸟岛即将受到波及,即将发生七级及以上大地震——”
“请全岛居民以及旅客,请迅速就近撤离至空旷地区避难,应急科人员请尽力维持秩序——”
广播里传来的声音是泷光尚子的,她的声音还不太成熟,但是高频率的警报声却无比真实,让岛民来不及心生疑惑。
“这里是知鸟岛政府放松部,我是泷光井上,重复——”
“在东京东北部的福岛地区正发生地震,知鸟岛即将受到波及——”
终于听见了熟悉稳重的声音,岛民们的步伐终于加快,各年龄段的人都快速往就近的避灾点走去,街道上终于涌现出了不安分的骚动。
知鸟岛上建设有很多的公园和广场,在应急情况下都属于避难区域。
“现在发警报按理地震早来了,难道是深月在等我们吗?”
静海雅人的眼眸流露出温和的光芒,语气显得无比真挚,
“她和她母亲一样为人着想,太令人着迷了。”
他穿着整整齐齐的西装,让江源慎感到热的同时,又感到露骨的厌恶。
“小慎,我们快点走!”朝空摇杏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江源慎跟着她走出去,社区公馆前就是一个大广场,停在这里就可以。
此时已经有很多人在这里待着,仿佛气温都上升了好几度。
但很快,不少岛民就开始郁闷了,警报一直在响,但是所说的地震还没来。
“到底怎么回事?都十分钟了!”
“我就说吧,那么久没地震了,怎么可能突然来一个那么大的!”
“地震呢!地震呢!我裤子都没穿就跑出来了!结果就这吗!”
人头攒动的广场上喧嚣一片,伴着悠长刺耳的警报声,不断地刺激着所有人的感官,甚至有人准备回家。
江源慎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拿出手机时,正好看见黑泽怜爱发出的消息——
「我们快要离开知鸟岛了」
他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的瞬间,却和出来的静海雅人对上视线。
那个人的眼眸格外阴沉,站立的姿态宛如高傲的野生动物般,笔直地望向自己。
“江源——!”
静海雅人突然大声呐喊,
“我劝过你们了!一切都是你们的错——!”
江源慎还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深意,结果身体突然往右边挪动,差点没站稳。
他以为是自己中暑有些站不稳,结果发生广场上的人,都宛如海草般在左右摇摆,重心不稳的人直接摔到在地。
江源慎的脸色倏然苍白。
目睹的一切都在吱吱作响,楼房宛如裁种许久的巨大植被,在朝夕之间被无形的大手一把摧毁。
人们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哪里都在摇晃,伫立在山脉上的警报塔如慢镜头一样,一点一点地倾斜。
知鸟岛的躯体,重现五年前,到处都开始撕开丑陋的伤痕。
回想起那一天,便有一种天翻地覆,全世界都陷入黑暗的恐怖感朝自己袭来。
是大地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