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江源慎却能察觉到,那最先的那一刻,她瞥了自己一眼,像是看到了什么碍事的东西一般。
可她现在展露出的温柔,却又如此的让人感到真切,让他忍不住怀疑是否是自己多虑。
“我看见你一直在看花,你很喜欢吗?”她的语气分外温和,笑容却显得泫然欲泣。
“我”本想回应,可大脑涌现的信息,却占据他全部的言语。
眼前的这个人,自己在朝空政宗的照片上看见过,是那张静海深月和她母亲的合照。
他马上意识到,眼前出现了本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夜见寻栞的皮肤从宽松的衣袖中探出来,白得像没经过太阳晒过一样,纯白的像一朵漂浮在静谧河流上的木莲花瓣。
“我真的很少见到有男孩子喜欢花,你可真特别呢。”
眼前的女子温柔地眯细了眼眸,微微歪头望着江源慎说,
“如果你喜欢的话,这里花圃的花你都可以摘走,无论摘多少都好,毕竟花朵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好长呢。”
江源慎目瞪口呆,石化在了原地,上任皇后的声音终于铭刻在了鼓膜上。
“外面花圃的花你随便摘,但是房子里面的花你不能摘走——”
夜见寻栞的表情寂寞得不得了,像是一个形单影只的女孩子,垂下表情说,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只想要一朵属于我的,漂亮的花朵。”
她的话语毫不留情地刺进江源慎的胸腔,化作荆棘,刺痛着他体内最为柔软的地方。
自己还什么话都没有说,夜见寻栞便一副死了心的表情,垂头丧气,绝望到了极点。
“我”
江源慎欲言又止地伫立着,不知如何是好。
“我听雅人说,你在之前的大地震中失去了最后的家人?”
夜见寻栞忽然轻轻牵起了他的手,抚摸着他的手背说,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弥补你,照顾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尽力给你。”
江源慎被她充满情感的话语惊呆了,她的手不像话语那般火热,反而透着丝丝冰凉。
他甚至怀疑自己正在做一场虚无缥缈又可怕的梦。
“小慎,要我现在就抱抱你吗?”
夜见寻栞伸开双臂,室外的光线照亮了她的身形轮廓,那模样像极了医院墙壁上悬挂着的耶稣像。
在这个瞬间,江源慎尚且柔软的感性被她颠覆了,这句话让他连想象都在抗拒,仿佛陷入了一种现实都被她扭曲的错觉。
“你在做什么?”
恰时,里面传出了些许声音。
江源慎从夜见寻栞的身侧,窥视着内部的光景。
静海深月伫立在被光线包裹的楼梯间,在光芒下,她宛如一具没有实体,虚幻朦胧的影子。
她穿着鲜红色的围裙,此时看上去像在做家务,看起来莫名成熟。
“有一个很温柔的客人。”夜见寻栞的声色依旧未曾有变。
静海深月却发现了江源慎,只是走过来,小脸清冷地说:“为什么来这里?”
江源慎对她这句话似懂非懂。
“想来看看你。”
“那可以走了?不行就多看几眼,然后接下去不要来找我。”
“.嗯。”
江源慎还真多看了几眼,随即转过身,没有丝毫停留地要离开。
“小慎,你以后可以经常过来,只要你来,我就会一直陪你。”
夜见寻栞露出了温柔的微笑,然而江源慎却从中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恐怖,甚至从中感受到了十足的违和感。
◇
回去的路上,江源慎稍微整理了下现状。
恐怕现在最大的变数不是静海雅人,而是突然出现的夜见寻栞。
朝空政宗亲口和自己说皇后跳进了加茂湖,可为什么现在却好端端地活着?
第一次大地震后便不再出现,为什么静海深月要离开的时候就突然出现?
难道夜见寻栞的身上还保留着知鸟岛皇后的力量?这是导致静海深月无法回去的原因?
本在思考的瞬间,突然看到了什么似的,江源慎停在了原地,肺部情不自已地渴望着空气。
是进入黑泽家的路口。
顿时,一种无能为力和罪恶感涌上心头,头顶上,乌鸦哗啦啦地成群结队。
她身上的香味,果然至今仍围绕着自己,那个东西已经在内心,无可奈何地存在了。
作为岛外人,却在心中如此清晰,以至于让他无法假装没看见,不注意。
回过神来,江源慎已经走了进去,来到黑泽家前。
大门很宽敞,庭院内的花圃现在还修剪得漂亮,但现在已经没金色的火焰在里面蹿来蹿去。
从江源慎的身体内部,突然涌现出一种类似于愤怒的情绪,那是对自己的愤怒。
“请问有什么事吗?”
身后传来声音,把江源慎吓了一跳。
“早、早上好。”他慌慌张张地回答。
“有什么事情吗?”
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少年,他的皮肤很白,脸部轮廓鲜明优雅,不像常住在知鸟岛上的人。
“没,只是路过。”
“真的假的,你一直往里面看是想偷东西吗?”这个少年笑了笑,笑容仿佛轻轻晕染了周围的空气。
“没只是我的朋友住在这里。”
“呃?”少年发出傻乎乎的声音,“应该不会啦,我家人把这里买下来了。”
“.诶?真的假的?”
这下轮到江源慎发出傻乎乎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愚蠢起来。
接着,少年当着他的面打开了门锁。
“咯。”
“.抱歉。”
江源慎发出不自信的声音,在少年的目光中,汗流浃背地当场逃跑了。
「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会回去——」
耳边的蝉鸣被黑泽怜爱的声音取代,她的言语身形宛如静默的片段,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江源慎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