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从肺部吐出的话语,满是潮湿的热气。
清秋纪木的手「啪」地一下打在额头上,随即对着江源慎不断拉扯:
“都成现在这样了你还在犹豫什么!给我走!现在把衣服脱下来!对!脱下来!我穿上!活儿我替你干!你现在买好票上汽船!然后搭乘新干线!直接去东京站!大胆地打电话!不接就直接去她家找!”
在一阵毫无阻力的脱衣下,江源慎只剩下了一件白色衬衫和长裤。
穿上连体渔裤的清秋纪目双手叉腰,高声喊道:
“有信心吗!”
“.”
江源慎无法回答,张口欲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当然想去,可是问他能不能见到黑泽怜爱,又觉得现实没那么容易。
“事到如今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是男人就要勇往直前!即使撞的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流血”
“可以了!走!”
“今天的工钱都算你的。”
“好!”
江源慎感到羞涩,发出短促的笑声,雨声却再度传入耳中,穿透薄薄的屋顶和仓库墙壁,然而光线却巧妙地从云缝间溜下。
是太阳雨。
◇
“江源!上班了!”清水健用力地抱住「江源慎」的背部,并且往上一抬。
“疼!”
察觉到了语调的不同,清水健终于是松开了他,一脸惊愕地问:
“你谁?!江源呢?!”
清秋纪木揉了揉被他用力挤压的双臂,望着他那粗狂的眉毛,咧开嘴说:
“临时有事,让我帮他干些活儿。”
“.这家伙。”清水健无奈地叹了口气,露出怀疑的脸色说,“是体力活儿,你看上去挺瘦弱的,到底行不行?”
“我总不能说不行吧?”
“也是,你要是不行我和谁搭档去,走吧。”
清秋纪木跟在清水健身后,恰时,真野港口的一艘小汽船起程了,朝着浩瀚无垠的大海而去。
他的视线从闪烁着斑驳光影的海面离开。
从真野港坐汽船到新潟,需要一小时左右,再坐新干线到东京,需要三小时。
江源慎已经不可能当天来回了。
希望拨云见日。
◇
随着汽船晃动着。
船身拨开海水前进的震动,从座位传遍全身。
细微的雨水滴落在玻璃上,透过其中,江源慎望着逐渐远去的知鸟岛,无论怎么安抚,心情始终无法缄默。
这是他第三次搭船,这回是真的为了自己,专门为了再次见到那个人前往一个地方。
一想到目的十分明确,江源慎的肋骨内侧便隐隐作热,脸颊开始发烫。
在见面致歉之前,必须理解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两人选择了什么,见面要说什么。
但思绪却宛如雨滴飞速坠落,周围回旋着低沉的深邃风声,让江源慎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果真,临场发挥最为重要?
但最为明确的是,他本身极少探索自身的价值,却过分看重她人在生命中的参与,失去了她,会惶恐不安。
最重要的是,她曾经拯救了自己心中某些无可救药的部分。
一想到这里,江源慎的表情倏然变得紧张。
◇
下午四点二十分,江源慎从新潟港口出港。
他已经买上了新干线前往东京车站的票,可是当看见有些人经过身边会皱着眉头时,他才发现自己工作了半天,早已流了一身的汗。
一想到马上要去见到黑泽怜爱,紧张到忘记洗澡。
迫不得已,江源慎在附近的二手店铺买了套衣服,又定了一间钟点房,最少定2小时,一共花费了六千三。
打理好赶忙去到新潟车站,五点十分上车。
每次与熟悉之物分开的片刻,总让人觉得孤单,尤其是黄昏时刻,更是倍感寂寞。
列车沿着上越新干线一路疾驰,经过燕三条、长冈、浦佐、水上、高崎.
再转乘东北新干线、山形新干线经过今羽、北户田、东十条、王子、日暮里、秋叶原。
“下一站,东京,东京——”
最后,列车缓缓停稳,抵达东京站。
东京淹没在朦胧的水雾之中,四处尽是浮游的废墟,雨声显得缠绵幽幽。
走出南口的验票闸门,雨势又变得强烈一些。
久违地来到东京的江源慎头晕目眩,他明明在这里住了五年,却只离开了这里几个月,可却能明显察觉到自己是外乡人。
当街上的女生时不时地投来视线时,他总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比较形迹可疑?
密密麻麻的车辆不断地从身边掠过,轮胎碾压雨水的声音分外嘈杂。
江源慎深深吸了一口气,吸入温热的风和雨,视野内,东京的灯光依旧明亮,势不可挡地宣誓着主权。
这座城市极其不可思议,能清晰地听见鸟的啼叫,汽车引擎,电车的噪音,以及路人运动鞋踩在湿漉漉柏油路上发出的踏步声。
数不清的高楼大厦折射着幽幽灯光,宛如知鸟岛上绿色藤蔓和鲜艳野花的结合体。
眼前的细节太过繁华,和知鸟岛相比,这里现代化的不像现实。
一想到黑泽怜爱抛弃这样的生活跑去知鸟岛,而自己却不履行与她的承诺,江源慎便愈发感到自私。
走在精致得不像话的大街上,江源慎掏出手机,手指停留在「黑泽怜爱」的姓名前,再一次陷入沉默。
——我需要找一个见她的理由和身份,以及我能为她做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