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成谶。
司景离被乌泱泱的人群围着,就算又醉又困,也被吵得迷迷糊糊开口骂道。
“都滚开!”
司景离一把推开旁边的下人,嘴里含糊不清的喊道:“谁敢再烦本世子,本世子定要割了他的舌头!”
此言一出,吓得周围人瞬间鸦雀无声,连搀扶着他的人都吓得松了手。
司景离的身体失去支撑,朝着身后就要倒下,还好褚师潼动作快,上前扶住了他。
她扫了一眼这一圈下人,几乎都是怕被责罚瞬间离得远远的。
褚师潼道:“你们先去收拾东西,本皇子扶你们世子爷上马车。”
一旁的下人们立刻感恩戴德道:“多谢七皇子殿下!”
上一秒还在道谢,下一秒人影都跑光了。
褚师潼无声叹息,认命的扶着司景离往马车上走。
司景离万般不配合,褚师潼可不惯着他,直接扛起他进了马车。
把司景离放在榻上之后,褚师潼刚准备离开,可不料下一秒就听到司景离醉梦中一脚踹翻了桌子,桌上的名贵茶具摆件和糕点被打碎在地板上,茶水都贱了司景离一身。
褚师潼:“......”
若是换成旁人,褚师潼早就找借口跑了,偏偏这个人是司景离,褚师潼还真没办法,只能给他善后。
叫来下人处理完了车厢地板上的一片狼藉后,褚师潼决定在送褚师凡回去的路上,顺便送司景离回去。
只要看着这一路上司景离不出现什么意外,等到了荣王府,司景离如何自认也就轮不到她管了。
三辆马车前后走着,公主府的在前带路,自己的马车随后载着褚师凡,自己则跟司景离在荣王府的马车跟在最后边。
也不知走了多久,褚师潼被马车晃晃悠悠的都有些困了。
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夜色降临,马车才刚道城中。
估计离公主府还有不到两刻钟,褚师潼准备闭目休息一会儿。
闭上眼,安静的车厢里,她似乎听到了很小的声音。
褚师潼顺着声音看去,司景离在不远处的榻上蜷缩成一团,乌黑的长发丝屡散落下来,车厢里没有燃灯,视线暗淡,可司景离雪白的肌肤好像珍珠一般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他仿佛睡得很不安,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像是做了噩梦一样,嘴唇轻微的张开,不停地在重复着什么。
褚师潼靠近,听到他小声的无意识重复着。
“娘......走不动了……好冷......不吃......阿离不饿......”
褚师潼的眸子暗了暗。
司景离前世跟自己提起过,他幼时王妃和荣王外出江南一带,结果路上出了意外,他和王妃与荣王府的队伍走失,流落在荒郊野外将近半个月。
王妃尝试向周围的村民求助过,但险些被奸人所害,母子两个为了安全,只能一路沿着山路往回走,正逢腊月寒雪,司景离和王妃险些冻死饿死在山中,幸好最后遇到了老夫人派来的人,把他们接了回去。
司景离的饥饱痨也是因此留下。
看着他外袍上被染的茶渍,褚师潼脱了自己的外衣给他披在身上,可他依旧冷的发抖。
或许不是身上冷,而是在梦中的那段回忆太冷了。
褚师潼伸出手,安抚般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司景离睡梦中仿佛感知到了一般,忽的转身抱住了褚师潼的手臂。
宛若在海面上抓住了求命稻草一样,原本急促慌乱的呼吸在此刻也慢慢变得安稳起来。
褚师潼尝试收回手臂,但司景离抱得很紧,褚师潼望着他慢慢平息下来的眉头,不想吵醒他,便让他如此抱了一路。
胳膊都僵了的时候,马车到了公主府跟前,碧水前来禀报,司景离似乎抱住她的胳膊之后便睡熟了,褚师潼抽回手臂也没费什么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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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着褚师凡进了公主府,褚师凡很快就被下人们搀扶着回了自己的住处,褚师潼人模狗样把鹿茸给了公主府的嬷嬷,自己才要抽身离开之时,长公主就命人来请褚师潼去后殿了。
褚师潼斟酌再三,决定去。
司景离在马车上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动静了,为了以防万一,褚师潼临走之前还让碧水出去跟荣王府的人说一声,若是等不住了便让他们直接送司景离回荣王府。
长公主府后殿。
文德长公主褚师宁一心向善,敬佛拜神,后殿之中香火味浓郁,琉璃莲花烛台一排排,灯火通明,神明的画像挂满了墙面,连窗户的窗纸上都写满了经书古文。
长公主一身素衣,跪在神像香炉前的蒲团上,手中盘着一串佛珠,闭目正在诵佛经。
褚师潼走近,跪在长公主身旁的蒲团上,抬眸望着面前的佛像。
许是香火气味和诵经声同时传进脑海,她竟有种被眼前佛像看穿的感觉。
上辈子她作恶无数,老天让她重生一世,也不知是给她一个重新活过行善积德赎清罪孽的机会,还是给她一个重蹈覆辙,更加作恶多端的机会。
诵经声停,长公主殿下缓缓睁眼,却未曾看向褚师潼,而是一直仰头看着佛像。
“小七来了。”
褚师潼也回神,颔首道:“姑母。”
“姑母多谢你送阿凡回府,想来这一路,他没少给你添麻烦。”
“姑母客气。”褚师潼道:“堂兄视我如亲生手足,我如此待他都觉得尚且不够。”
长公主闻言,忽然目光朝着褚师潼看来。
褚师潼清楚的看到,烛光下长公主的眸中仿佛在悄然发生着什么变化。
“怎么了姑母?”褚师潼问。
长公主抿唇,一言不发的盯着褚师潼看了许久,转头再看向佛像之时,竟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两声。
“无事,只是觉得小七似乎变化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