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娃惊讶的回头,“道姑,您怎么亲自出来了。”
褚师绚望向道姑的目光,平静而苍凉。
道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你先带着药进去吧,这是我的故人。”
“啊?”女娃娃回头看了看褚师绚,“可是我没见他来过呀。”
道姑轻笑起来,“他上次来的时候你还是块儿石头呢。”
女娃娃撇了撇嘴,不乐意的朝庙里走去。
“我才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呢。”
褚师绚挥手散了身后跟着的下人,与道姑单独面对面交谈。
四下无人安静的夜,寺庙深在高处,破了那重重雾霭,抬头就能看到清爽明亮的月亮。
银色的月光洒在褚师绚身上,除了额头上的伤疤触目惊心,其余完全看不出一路叩头上山的狼狈模样。
道姑从袖子里取出个小瓷瓶扔到褚师绚怀里,“药。”
褚师绚接过,但盯着小瓷瓶若有所思并未开口。
道姑收起袍子,坐在了庙口旁的石头上,见褚师绚不动,无奈的说:“你要求的那药,已经有人替她求过了,还是她命中注定的姻缘。”
褚师绚这才无声的打开瓷瓶,撕了块布料撒上药粉往伤口上擦。
道姑见他这样子,愈发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我早就说了,你那个妹妹就是天生的灾星,她有她要受的苦,你一味的去干扰她的结局最终只会波及到你自己。”
褚师绚听了这话,倒也不生气,语气平静淡然的继续上药。
“我想救她。”
道姑叹息一声,“我替你看过命了,你想知道吗?”
褚师绚摇了摇头。
见他如此,道姑也不想再劝了。
她抬头望着月亮,好似在银色的月光中,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回忆。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那么狼狈的上山求药,我问你你要救谁,你说要救你的妻子。”
“可她命中注定不是来这世上度过普通一生的,我都说的那样明白了,你不信。”
“你不信,无极也不信,还用她作为赌仙的契约......你们纠缠这么久,久到这神女山都有了七座山头,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褚师绚低头给自己处理着伤口,潦草的处理完后,放下药瓶,抬起头,漠然的望着道姑。
“我只是想让她过完平安的一生。”
道姑闻言,眉宇间流露出心疼之感,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放心吧,快了,等她的心愿达成,心魔自己就解开了。”
褚师绚一脸平静的问:“还要多久。”
他仿佛早就习惯了长久的等待,对于“多久”这个词已经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道姑抬头望了望漫天的繁星,星象怪异,罗列成一幅奇景。
“下次。”
褚师绚垂眸,终于放心了似的舒了口气。
“多谢,不便久留,告辞了。”
道姑趁他还未走,赶紧问了一句:“无极现在怎样?”
“挺好。”
......
六月末,栀子花开。
褚师潼从迷茫中醒来。
她做了个很久很久的梦,梦见自己一次次的死去,一次次的受苦。
每次的死亡都伴随着无限的绝望,好像掉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一直在绝望中反复挣扎,飘零。
怎么也无法摆脱。
直到这一刻,她恍然醒来。
望着朱红的帐帘,她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临昏迷之前的场景历历在目,又好像经过无数梦境重洗后变得模糊不堪。
手摸上胸口,感受到干净的纱布下伤口早已结痂,她才终于确定自己醒了。
“碧水,几时了?”
纱帐外的碧水听到动静,立刻激动的掀开帐帘。
“殿下!您终于醒了。”
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惊喜,她眼中逐渐湿润。
褚师潼看着她身上的衣裳已经换成了夏天的纱裙,忍不住问:“我睡了多久?”
“已经六月三十了,明天就七月初一了。”
褚师潼诧异了一瞬,随即想到了早就结痂的伤口。
看来这次中箭确实给自己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碧水扶着她起身喝了些茶水,润了润喉咙。
“我为何睡了如此之久?”
“您中毒了。”
碧水把司景离为她上山求药之事说了出来,没想到听到这件事,褚师潼立刻从床上起身就要出去找司景离。
“殿下您还是先让大夫看看身体吧!”碧水追上去。
褚师潼却没想那么多。
这都没死,应该不会再死了吧。
谁都不知道,其实在中箭的那一刻,有那样一瞬间,褚师潼倒还真乐意死去。
死了就不用面对了。
褚师潼一路跌跌撞撞的从屋中跑出来,路过的手下见到她风一般的跑过去都惊呆在原地。
狸奴和南雪正在走廊的桌上吃饭,为了不打扰褚师潼,又能守在她身边,所以他们最近都是在屋外的走廊上活动。
狸奴察觉到脚步声和风,夹了块黄瓜放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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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有什么玩意儿跑过去了?”
南雪愣愣的看着褚师潼的背影,没回过神来,拍了拍身边的狸奴,问:“刚才过去的...是殿下?”
狸奴一愣,“啊?”
你问我一个瞎子?
南雪看到碧水又从屋里冲出来跟了上去,这才确定了刚才过去的那个人就是褚师潼。
“我草?殿下醒了?”狸奴激动的疯狂扯着南雪的胳膊。
南雪艰难的点了点头,想到狸奴看不见,只好不确定的说:“应该是刚醒,顾秋水说那中毒可能在梦境里折磨殿下,殿下醒来之后没准儿会精神出现问题,我感觉......好像是出现问题了。”
狸奴:????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啊?”
屋内。
司景离望着满桌的饭菜,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门突然被踹开,他神色不悦的看去。
看到门前那人的身影,司景离忽的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