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地处极北之地,虽是仲夏,但宿营之地昼夜温差极大,白日里尚好,夜间却如深秋一般。夭夭醒来之时,帐外天已微明,枕畔传来男子略粗重的呼吸之声,一条手臂给她当了枕头,真皮带自热的;玄色中衣微敞着怀,露出的胸口如山峦一般,上头搭着的分明是自己的一只咸猪手!夭夭一惊,忙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逃下床来,开始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醒了?”背后突然传来老赵懒洋洋的声音。
“嗯,时候还早,你再睡会吧。”夭夭心里乱作一团,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只得轻飘飘地答了一声。
夭夭灌了一壶水往火架子上吊在钩子上烧开,略略洗漱之后,便心神不定地抱着蜂蜜罐子发起呆来。她昨日喝断了片儿,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现下他二人这个情况,老赵是少壮男子,自己尚未及笄,若是由着性子乱来,早婚早育,以后日久年深的只怕很难舒适自在地过活;若是死拖着不肯,又怕迟则生变,夜长梦多......夭夭思前想后,也拿不定主意,她这前怕狼、后怕虎外加拖延症的性子,也同样跟到了古代。
待到东方现出火色的朝霞,出门猎食的白灵也摇着尾巴回来了,嘴里叼着两只肥大的灰毛兔子,很大气地放在她跟前。
夭夭与白灵玩了好一会, 直到旭日东升,才见完颜部的族人们方陆陆续续地早起活动。男人们或去放马或是背了弓箭进山狩猎,女人们也开始了一天的辛苦劳作。夭夭带着白灵四处溜了一圈,硬是没看到一个熟人,又不敢走远,只好复又回到帐内等着人来寻她玩。转入内间,一眼望见老赵披着头发正在弯腰穿靴子,看着她一副没事干的无聊样子,似乎需要调教一下相关技能,便起身披了衣服笑问道:“可会梳发结冠吗?”
“小梅、小桃没教过我。”夭夭心虚道,“我可以给你梳头发。”
“好。今日要进山,先给我选件方便能出门的袍衫来。”男人说着便出去先行去外间洗漱。夭夭只好蹭到衣架旁挑了半晌,才取了一件深蓝色崭新厚绸交领长身斓袍,又选了一围扎着暗花云风纹的腰带及一领同色系的罩衣来。赵楮进了内室,看她忙碌地为自己挑衣服、拣选配饰,方心满意足地笑道:“这样才像当人夫人娘子的样子。”又得寸进尺地让她服侍自己穿衣,夭夭翻了个大白眼,又不好逆着他,只得照办。
夭夭累了一头汗才伺候他穿好衣服,又退了几步打量了一番:他本来就生得十分高大,宽肩窄腰,肌肉匀称,又长了好一双大长腿;茂盛的头发只简单地绑着,不甚服帖地散在耳畔及脑后,脸庞坚毅,棱角分明.......夭夭瞧了半晌,有些迷糊地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赞了一句:“你这样散着头发也很好看。”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夭儿,你如今正当韶龄,为何会喜欢我这军中杀伐之人?”赵楮已非第一次见她如此失神,那痴慕之态也不是能伪装出来的, 便就势搂住她问道。
“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若真要追究,大约是白山族会之时,你来救我,我便有些喜欢你了。我数日之间经历生死、存亡,又见你亲身赴险受伤,看人断事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幼稚了。”夭夭斟酌了半天,方伏在他的胸口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挂念的那个小的,只怕是回不来了。”夭夭心虚地捏了捏他的衣角。
她这话也是实话,不算骗他,只看他怎么理解了。至于她本尊,则纯粹是见色起意,所谓始于颜值,终于人品,相处到如今,自己的确是喜欢上眼前这个人了。夭夭这般想着,突然心中有些酸涩:若非有这个美丽的皮囊、高贵的身份以及两家世代联姻的关系,眼前这男人会喜欢真正的自己吗?
“将军雅量高志,又兼勇武无敌,”夭夭展颜一笑,便搂着男人的脖子娇笑着反问道:人生苦短,难道,我不能喜欢你么?
“这话原是我不该问,日后我会护好你,不会再有什么生死之事。”赵楮抱着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她,怜爱地说道,“乖,你先下来。过会子我便要出去了,你在家里好好待着,无聊了就去找四公主玩,万不要走远。我把予京留下陪你。”
“不要。”夭夭像是吃错了药一般扭着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