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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不着,你睡吧。”夭夭赌气下了床。
人家是恣情恣意,像《红楼梦》里的王熙凤;而自己却是自抑多愁的性子,怒了一下便怒了一下,远来是客,不好当真。
真是岂有此理。
月色如霜,薄薄地撒了半室清辉,像涂了珍珠粉的少女的脸。夭夭不想吵醒值夜的小丫头禾儿,便随便拣了一件石青色吉祥纹斗篷穿上,踩了一双鹿皮小靴子,踢了熟睡的狗子一脚,狗子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一人一狗蹑手蹑脚出了内室。月照中天,千里可共,如此诗情画意的夜晚,岂能白白地错过?若要赏月,自然是去天池最妙,深秋之夜万籁俱寂,一池寒水如镜,清风徐来,明月对镜相照,青山倒影之下一双明月竞风流,实乃是白山绝景之一。
出了一线天,向值守的护卫要了马骑上,上半夜是褚一隆轮值,已近交班之际,见她骑马已奔出百步开外,追赶不及,只得冲着追风腾飞的大屁股及马驹子一般大的白灵喊:“郡主要去哪儿?属下好派人跟着。”
“天池!”夭夭头也不回,兴冲冲朝东南方镜泊湖方向策马而去。
夜风极冷,在马背上顶着风飞驰,空气更如无数个小锥子往骨头缝里扎。到了天池,夭夭已经全身冰凉麻木,风花雪月、诗情画意的心也消了八分,恨不得抱着自己寻个避风的草窝蹲着。马儿追风极通人性,见她瑟瑟发抖双手拢在胸口,便靠在她身边替她挡风,时不时喷几下鼻子,烘出一团乳白色的雾气来。
白灵看见一轮明月,拱起了天性就要放声嚎叫。被夭夭拍了一拍,狗子哼唧数声,似隐忍又似不解地看看她。
“我该把你送到战场上去,做一匹‘战狼’,你这般大的个头儿,虽说天性不会咬人杀人,镇镇场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夭夭寻了一块平整些的石头,裹紧了斗篷,冰凉地坐了上去,抱着腿缩成一团。“你在他身边,也省得我时时刻刻都担心他。”
狗子卧在跟前,伸着脖子搭在她腿上,像是听懂了人话似的,兴奋地嚎了一声。夭夭爱惜地摸着白灵的后颈毛,厚密的双层狼毛柔软暖和,十根手指插进去,那触感堪比电暖宝宝。
追风因为天生带一股体臭,被夭夭赶到十步以外,马儿默默撅着大腚啃草,四条腿如柱子,身躯长圆健硕,几乎挡住了远处白头峰的轮廓。夭夭看了一眼,总觉它生不逢时,宝马该配英雄,眼下却与自己这个女流做了宠物,时也命也;不过却也因此能落得个善终,也未必是什么坏事。胡思乱想了一阵儿,方记起来此番来意:赏月。
拜月神吧,嫦娥,她是甩了后羿偷了仙药自己跑了,跟吴刚做了邻居,竟还传出了绯闻来;这不好。广寒宫的寓意也不吉祥。
太阴娘娘or太阴星君,不认识。
那就月老吧,好歹带个“月”字,管他是男是女,住在哪儿呢。
看看四下无人,便从怀里摸出那片自己偷来的镌刻着赵楮姓字职务的身份牌儿,紧紧贴在手心合掌于胸,暗暗对月虔诚祝祷:“月老、月老,尊神专司人间男女姻缘,敢请您把那红绳儿搓结实点儿,保佑我和我家将军能够快些完婚,嗯,就明年三月吧!如能实现,我就花钱给您盖个大庙,享受万民香火。拜托,拜托!”
夭夭双手合十,咕咕哝哝地说了现编的祷词,睁开眼看了天上的大胖月亮一眼,月亮晃了一晃,云如披帛般散去了,更显白胖皎洁、清辉更盛。暗自寻思道,这回来天池游玩,名为赏月,仓促间也没带上些祭品香火,就这么拜两拜,未免寒碜了些,若是神仙偷工减料,不叫圆满,岂不坏了!夭夭急忙诚恳拜倒:“月老啊,我给您磕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