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境内——江户城,德川幕府。
宽敞的幕府殿堂,高大的立柱投下深邃的阴影。
阳光透过狭窄的窗缝,斜斜地洒在地上。
扬起的尘埃在光线中缓缓浮动,却无法驱散这殿堂中弥漫的压抑气氛。
此时。
身为幕府将军的德川家光正跪在殿堂中央,面部表情极为复杂。
德川家光的眉头微微蹙起,那褶皱犹如岁月刻下的沟壑,仿佛承载着言之不尽的屈辱与不甘。
德川家光身后是同样跪在地上的一众幕府重臣。
原来,负责传达《明皇圣旨》的大明使臣进入江户城后并未立即传旨。
而是要求德川幕府按照“标准流程”于幕府大殿之中做好迎旨准备。
明军使臣口中所谓的“标准流程”则是——让德川家光率一众幕府家臣焚香沐浴之后。
以虔诚之态度跪在幕府大殿之中静候大明使臣前来宣读大明皇帝圣旨。
按照大明使臣的要求,德川家光等人天还没亮便已经跪在那里静候了.............
很显然——所谓的“标准流程”就是大明方面在故意践踏和羞辱整个德川幕府的尊严。
反正,这种大半夜就跪在这里等候的迎旨方式,他们是闻所未闻...............
此时此刻。
已经跪的腿脚麻木的德川家光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额头上也已经隐隐有汗珠渗出。
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那嘴唇犹如紧闭的城门,死死守住内心的波澜..............
一方面,是对大明使臣的恨意如火焰般在心底燃烧,内心满是屈辱与不甘。
而另一方面,面对大明新军那绝对的碾压实力,却又让德川家光不得不压抑这份恨意。
德川家光不敢回头,他不愿让身后的家臣们看到他脸上的狼狈与不甘.............
德川家光身后,同样跪伏在地的一众幕府家臣们,眼神中也皆是透出愤怒的火焰。
他们紧咬着牙关,仿佛要将这份屈辱嚼碎咽下............
但是,虽然没有明朝使臣在旁监视。
可在场的幕府众人却没有一个敢起身舒展身体。
包括德川家光在内,无论他们内心如何恨意滔天,无论腿脚如何麻木。
却始终保持着跪伏在地的姿势。
因为,大明使臣已经有言在先——如果发现德川家光或者幕府的家臣们跪地静候宣旨的态度不够虔诚、跪的不够用心的话。
那就是对大明的蔑视和挑衅!
那这份圣旨也就没必要宣读了!
所以,即使是没有监工在场,德川家光他们也不敢不始终保持着跪地姿态..............
“哼!这明朝使臣也太嚣张了!”
一位年轻气盛的幕府家臣纯足龟太压低声音嘟囔着。
嘴上虽然说的很倔强,但身体却微微颤抖着,显示出其内心的愤怒、不安与挣扎...............
说话间,他的脚不自觉地在地上轻轻挪动着,仿佛在寻找着一个可以宣泄怒火的出口。
突然,纯足龟太像是要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一般,猛地抬起了头,眼睛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我受不了了!我要反抗!”
“我要为幕府的尊严而战!”
纯足龟太的声音虽然已经极度压抑并尽可能的使自己的声音低沉。
但在寂静的殿堂中,还是显得如此突兀。
特别是纯足龟太说出的那番话,在这种场合下更是犹如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响!
“闭嘴!你这个蠢货!”
“难道你想连累整个东瀛陷入万劫不复吗!”
旁边一名年长的幕府家臣赶忙出言制止,并强行将纯足龟太抬起的头重新按在了地上..................
“不要喧哗!有什么话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再行商讨!”
跪在德川家光身后的幕府老中土井利胜低声发出了告诫。
“可这口气实在难咽!”
“难道我们真的要承受明朝如此羞辱吗?”
重新低下头的纯足龟太依旧愤愤不平咬着牙小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腮帮微微鼓起,却又无可奈何,见根本没人搭理自己。
纯足龟太只得无奈地低着头老老实实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此时,殿堂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那清脆的声音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也使得在焦急愤恨中等待大明使臣宣旨的幕府家臣们心中的紧张与不安更为加剧。
微风吹过,殿堂的帷幕轻轻飘动,仿佛也在诉说着德川家光等人内心的波澜..............
身为这一代的幕府将军,德川家光感受到了从所未有过的耻辱与羞愧。
大明使臣的一句话,他就要跪在这里一动不敢动的表达着他们对大明“发自内心”的屈服............
小主,
这种巨大的反差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内心。
但却又是那样的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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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
殿外突然传来了一声通传。
“大明天朝上国使臣大人到!!!”
一名幕府小姓在殿外大声通传道。
(“小姓”就是幕府中的男性侍从,一般从旗本、御家人等阶层的子弟中挑选出来,专门负责幕府将军的日常起居等事务。)
很快,手持圣旨的大明使臣在一队明军卫士的簇拥下缓步而来。
待大明使臣走到殿堂的主位后。
德川家光立即低头叩拜:“罪人德川家光率幕府众臣恭迎大明天朝上使!”
一名跟着大明使臣一起进来的幕府小姓随即用一口流利的汉话将德川家光的话转述给了大明使臣。
大明使臣微微颔首,并没有理会地上的德川家光等人,也没有着急宣读圣旨。
而是非常自然的走到了那张只有幕府将军才有资格落座的上座前坐了上去。
“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