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幼小的尸体手腕上带着一个小巧的铃铛，原本是金色的，但此刻已经被血沾上了大半。阿谭认得出来，那正是他做给自己孩子的小礼物。

“啊——”

阿谭跪在尸体边上，泪水、鼻涕和口水不一会便不受控制的溢了出来，他颤抖的抬起手抚摸这尸体，尽管那血肉模糊，但他依旧认得出，那是他的妻子和孩子。

年轻道士站在他身后，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安慰的拍了拍阿谭的肩膀，一句话没说。

……

“前辈，你说有没有一天……我们人族能屠灭世间所有的妖怪呢。”

看着村子的惨状，看着哭的昏了过去的阿谭，年轻道士不禁喃喃着。而身旁较为年长的道士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重地说道。

“你成为道士还没多长时间，等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这事啊……不可能呢。”

村庄的残局眨眼间便过了好几天，小狐狸也在昏迷三天之后醒了过来。

在她醒来那一刻，她第一时间去寻找阿谭，在看见他平安之后，自己便松了口气。但看到阿谭黯淡低沉悲伤的眸子，她似乎明白了，事情没她想的这么简单。

密密麻麻的墓碑看上去总是让人头皮发麻，在年轻道士的帮助下，阿谭将村庄所有死去的人统统安葬，其中也包括他的妻儿。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其他地方？这附近……只剩你这么一户人家了。”

阿谭拒绝了年轻道士的建议，失去家园、失去家庭、孤身一人的他又如何能放下过往，去往其他地方接受新的开始呢。

“那我就先走了，对了，你那小狐狸……算了，你自己决定吧。”

年轻道士离开了，小狐狸陪在阿谭身边。阿谭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墓碑，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在他愣神心酸之际，小狐狸凑了上去，轻轻舔着阿谭的脸颊。曾经，她这么做总能让阿谭心情好起来，但现在不一样了。

阿谭呆呆看着小狐狸，眼泪依旧不自觉的流着。没一会他便一把抱起了小狐狸，嚎啕大哭起来。

小狐狸看着难过的阿谭，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得任由他哭着自己干着急，轻轻蹭着阿谭的胸膛，小狐狸只希望能让阿谭的心情能好一点。

……

这么多年对化形的修炼，小狐狸已经能摸到成功的门槛了。青年在墓碑群附近修了一个茅草屋，在里面颓废的居住着。

这一天，一只年幼的小女孩走进了茅草屋，满脸沧桑阿谭抬头看去，沙哑的声音轻声吐出来三个字。

“小狐狸？”

看着自己幼小的身躯，小狐狸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按照她的设想，化形之后她的身形不应该这么小才对。

“阿……谭……”

小狐狸生涩的吐出这两个字，眼泪汪汪的看着阿谭。他浑身隐没在黑暗中，就如同他的人生一样，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

没过多久，阿谭死了，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他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临终之际，他虚弱的对小狐狸说道。

“我死……之后，要……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下辈子……”

小狐狸看着怀里她最熟悉的人逐渐变得冰冷，悲伤的眼泪滴落在他身上。

她如愿了吗？在阿谭生命的最后时刻，她依旧陪伴在他身边。但她也是不如愿的，早在小狐狸曾经腿伤好了之后，她就暗暗下定了决心，要陪着阿谭一起度过一生。

只是阿谭这一辈子，比她预料中的还是短了太多。明天和意外，谁都不知道是哪一个先来。如果有来生，她希望自己能早一些，再早一些长大。

终究是缘分弄人，小狐狸与阿谭终究是有缘无分。

【我生君亦生，我未变——却与君阴阳两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