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鸩就默然坐在床沿,也这样静静地看着床上靠着的她,行行清泪淌下。
这些,没有一分是为了他。
那镜子,他收了起来。
“阿晚——”他伸手抚过她哭得通红的眼。“不要再为了别人哭了。”
任晚将视线转到他身上,抿了抿唇,愧疚与悲切同样汹涌而来。
她将头抬起,面向房顶,近乎窒息般长叹一口气,将泪水退去,片刻,才重新看向他。
“亓鸩,我有没有和你讲过我师父。”
任晚开始将有关她师父的一切告诉亓鸩,讲凡世他们居住的屋子,讲他们门前的那条狗。
讲她师父给她过生辰,讲她师父已经逝世。
“师父于我,是暗室明灯,若没有他,我早已不存在这世上了。”
“他于我,是生命一样重要的人。”
在亓鸩看来,任晚的眼中是坚定不移的情谊,是愿意为她师父付出一切的决绝。
“我今日,是知晓了他当初的死讯,他比我想象中,死得更痛苦。”
亓鸩前世今生能感受到的,得到的情谊,近乎于无。
在这样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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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床沿上,往她更近处挪了,拥住了她肩头,感叹道:“阿晚,你于我而言,亦是绝渡之舟啊。”
所以,他一个即将溺亡之人,便迫切的,孤注一掷地想要攀附上她。
他只有她了。
“阿晚,将这份苦痛分给我一半吧。
你师父他,想必也不愿见你宥于过往中。”
纵然前方是南墙,亓鸩也心甘情愿去撞一撞。
若是撞得头破血流,
或许,能换得她半分怜悯也好。
这一晚,亓鸩就睡在了任晚的旁侧,用视线去一笔笔勾勒她的轮廓。
天际大明
任晚起身之时,身侧已不见了亓鸩的身影。
她没有刻意去寻,这一路上,半数时间,亓鸩一直都在忙他的事。
大抵是和魔域那边有关。
也是前几日,她才从来浮岚殿的这些混杂的弟子谈论中得知晓,魔域魔君这几年没有任何大动作。
而近来,魔域中人又蠢蠢欲动,各方势力暗中角力。
更有甚者猜测,魔域,应该是要换天了。
这个走向,和前世事态不同,那就很可能是亓鸩的手笔。
——
任晚便去了夷微岛弟子所在的驿舍。
“江姐姐。”等她到了江涟漪处,也在这里看见一个熟人。
“任小友。”
雪燃玉冲任晚举了举茶杯示意。
任晚点点头,也坐在了石桌旁,视线在他二人之间扫视。
【他三天两头都往这边,意图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阿晚,雪长老今日来是接那位归渊宗的道友的。”江涟漪嗅出些许微妙意味,便开了口。
“哦,原来如此。”
她露出亲和的笑,收起了戒备。
既是为了公事,总不好夹带私意吧。
也是这会儿,从药堂走出个人来。
那人一手撑着门扉,有些力不从心,阳光照在他脸上,苍白而朦胧。
他的脸上只有些许血色,大病初愈,还带着点迷惘的疲惫之色。
他自然也瞧见了院中的几人,便又迈着步子向这边走来。
任晚瞧他脚下,总觉他会在下一刻就倒地不起。
“江姐姐,他这个样子,真的能行吗?”
“这是青蘅道友他自己做的决定。”江涟漪面露难色。
坐着的几人都没起身去扶他,但视线都没离开过那人身上。
宗门被灭,身负血仇,于他而言,今后的每一步路都会比今天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