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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藻德虽说是状元出身,但在宦海沉浮多年的周延儒面前,那就是生瓜蛋子一枚。
“呵呵,我且问你。杨嗣昌是什么职务?”
“东阁大学士兼中原九省的督师啊!”
“那魏渊节制军务的江北与河南在不在中原九省的范围呢?”
“这是自然,河南就不用说了,江北的南直隶与湖北部分都在中原九省范围之内。”
“那你说这些地方是听杨督师的呢?还是听魏总督的呢?”
“这...可是魏渊与那杨嗣昌不都是浙党的人吗?而且杨嗣昌又对魏渊有知遇之恩。”
听了这话,周延儒很不屑的撇了撇嘴。
“知遇之恩?呵呵,那魏渊取得亳州大捷的消息为何不通过杨嗣昌正大光明的上报圣上呢?绕过杨嗣昌,还是使用密疏。魏渊还真是在报杨嗣昌的知遇之恩啊。”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魏藻德要是还想不明白的话,那他这个状元也是太水了。
“首辅大人的意思是挑拨那魏渊与杨嗣昌之间的关系,让他们为节制军务的权力而彻底翻脸,从而我们好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了。”
“呵呵,用不着老夫挑拨。从魏渊这封密疏上报之日起,他跟杨嗣昌就已经彻底撕破脸了。以杨嗣昌睚眦必报,嫉贤妒能的性格,他必要致魏渊于死地方才罢休的。老夫所做之事,不过是替那魏渊纳个投名状,让他死心塌地的跟杨嗣昌斗到底而已。”
魏藻德听完了周延儒的分析,在原地意味深长的回味了好久。等他缓过神来之时,周延儒早已经迈着方步怡然自得的走远了。
魏藻德望着周延儒的背影暗自佩服道:
“姜还是老的辣啊!这老东西真够阴的。”
魏渊升任凤阳总督的消息自帝国的心脏发出,飞速的传遍了大明帝国的全境。与崇祯皇帝一样,很多人将平定无休止乱世的希望寄托在了魏渊的身上,但杨嗣昌并不在这些人之列。
得到这个消息时,杨嗣昌正在四川某个不知名的山旮旯内满头大汗的看着一张写着打油诗的纸。
“前有邵巡抚,常来团转舞。后有廖参军,不战随我行。好个杨阁部,离我三尺路。”
这是张献忠留给杨嗣昌的礼物,打油诗基本毫无文采可言,但上面说的却都是大实话。邵巡抚,指四川巡抚邵捷春。廖参军,指监军廖大亨。这两位对于追击张献忠这事显得兴趣不大,而穷追猛打的杨嗣昌又老是慢上半拍。
梁平被张献忠攻陷之时,左良玉的军队就在梁平城附近。然而杨嗣昌最终得到的消息却是左良玉收复梁平,而张献忠又没了踪影。对于左良玉心思,杨嗣昌是很清楚的。概括起来,只有四个字。
“养寇自保”
所谓养寇自保,这是自古以来的至理名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左良玉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如果没了张献忠这样的巨寇,那他左良玉离被撤职查办,锒铛入狱的日子就不远了。
指望不上手下的将领,那杨嗣昌就只能事必躬亲了。于是他亲自统率着大军在崇山峻岭中漫无目的的追击着。
四川的地形原本就很是复杂,山壑林立,沟穴纵横。常常是杨嗣昌得到了张献忠的消息,随后红着眼领兵急追猛赶而来。可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片流贼肆虐后的残垣断壁,一个敌人的影子都看不见。
与杨嗣昌坐镇襄阳时的气派不同,如今这位中原督师的营帐显得很是寒酸。呼啸而过的风透过营帐的缝隙灌进了大帐之内,杨嗣昌的身上不禁打起了寒颤,额头上的汗珠并非因为炎热。长期的鞍马劳顿使得杨嗣昌那原本就有些虚弱的身体更加的被透支了健康。
从上个月开始他就已经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杨嗣昌有些红肿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朝中同僚写来的信件。
对于魏渊生擒罗汝才一事他没有些许的欣喜,此刻对于魏渊。这位东阁大学士心里只剩下了浓浓的恨意。他恨魏渊的功勋,更恨魏渊的背叛。
“魏渊小儿!竟敢辜负本督的信任,真是气煞我也!”
情绪一激动,杨嗣昌只觉得胸口内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浪在涌动。他用手按在胸口,强压着没有让鲜血吐出来。
经历过极端的痛苦之后,杨嗣昌长长的舒了口气。他的大脑在拼命的思索着惩治魏渊这个叛徒的方法,沉默许久之后,杨嗣昌冷冷的吩咐道:
“来啊!取本督的笔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