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明一代,武将的选拔大致分为五种,分别是:世袭、武举、行伍、纳级和举荐。世袭和武举自不必说,所谓行伍,指的是从军的士兵通过战功一步一步的升为将帅,以前魏渊手下的武安国就是如此。而纳级就比较为人所不齿了,这是一种通过向国家捐款获得军职的方式。这种人一般在军中只能担任一些非武将性质的后勤职务。
而郑芝龙对魏渊提出的条件是举荐,明代的举荐制度对于推荐人有着严格的要求。五军都督府,各个军营的长官,巡抚总督,各个布政司的长官,以及中央的高级文武大臣,只有这些官员才有资格举荐。
推举的官员需要对被推举的将领负责,如果被推举的将材有不合格的人,推举的官员也要一同承担责任。郑芝龙这是相当于要魏渊纳投名状。
如果是寻常的官员,此刻恐怕会很是犹豫。可魏渊对于这位被举荐的武将实在是太过熟悉了,郑森,以后大名鼎鼎的郑成功,不论从人品、武德还是行军打仗的能力上。怎么看,这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相公,事关重大。你还需再多加考虑才是。”
小主,
“你说的对,我是要好好考虑,考虑一下到底给郑森安排一个什么职务才好。”
“什么?”
盛夏已至,自从范尼带去郑芝龙的条件之后又过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每当郑芝龙回想起提出的条件,总是隐隐有些悔意。魏渊肯放下身段来主动结交,他竟然还敢提条件。这次只怕是触了魏渊的逆鳞,断了这条出路了。
郑森对父亲也多有怨言,这倒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前程没了指望。郑森可谓文武双修,他不担心自己的前途。只是此番如果因为父亲的贪心错失与魏渊结交的机会,那可就太可惜了。
范尼也再也没有登门拜访过,这更使得郑芝龙父子心里直打鼓。郑芝龙也曾尝试过派手下去江南税务总督衙门拜会范尼,可派去的人回来禀报说,范尼外出传教去了,一直未能谋面。
这一日郑芝龙正在躺椅上乘凉,树上的知了叫的他心烦意燥。尽管有下人在一旁扇着蒲扇消暑,可他依旧显得烦躁不已。
突然,管家急匆匆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圣旨到!”
“什么?圣旨!快!快给我更衣!”
管家边喘气边挥手道:
“不是给老爷的!是、是给少爷的圣旨!”
“给森儿的?”
郑芝龙一脸的疑惑,郑森没有一官半职,怎么可能有圣旨给他呢?
不多时,谜底便有了答案。
“晋国公魏渊公忠体国,为朝廷举仕海上游击将军郑氏芝龙之子郑森。郑森忠勇可嘉、弓马娴熟,特任命为漕运参将。望尔等竭诚为君父分忧,为苍生护本。”
等到从宣旨的太监手中接过圣旨的一刻,郑芝龙郑森父子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漕运参将,他郑芝龙还仅仅是个有名无实的游击将军,没想到儿子起步就是漕运参将。在明代的武官职务中,参将要高出游击将军一级。
赌对了!这是郑芝龙心里的第一个念头!
士为知己者死!这是郑森心里的唯一念头!
所谓漕运参将,隶属于漕运总兵。漕运总兵是有明一代统领全国漕运、兼管河道事务的武职官员,手下设副总兵、参将和把总若干。
主要职责是保证南方漕粮及时安全的运送到北方以及运河两岸缉捕盗贼、镇压民变、打击倭寇等职能,同时还负责治理大运河、筑堤修闸、疏浚河道。可以说这绝对算得上一个肥差了。
尽管万历年开始,漕运总兵的权力逐渐被漕运总督所分散转移,可作为具体执行命令的参将,手中的权力并没有随之变少。
收到圣旨的当天,郑芝龙便立刻派儿子郑森亲自前往娄县向魏渊表示感谢。而且他让郑森带话给魏渊,一切行动全听晋国公招呼,芝龙必当全力以赴。
当了几个月地主老财的魏渊表面上不动声色,醉心于田园风光之间。可暗地里他却没有松懈片刻,黑衣司的番子不断将金陵乃至江南各地的情报送来娄县。就连京城内的风吹草动,魏渊也是了如指掌。
此时的魏渊犹如一只沉寂的秃鹰,他在不动声色的注视着自己的猎物,随时准备着那致命的一击。
对于郑森的任命,身为南京兵部尚书的钱谦益自然不会不知道,他紧急召集手下商议对策。
“魏渊开始拉拢郑芝龙那个海盗了。”
“是啊!就凭他那乳臭未干的儿子,凭什么能直接去做参将。”
“大家先不要慌,魏渊此举不过是为了拉拢郑芝龙罢了。漕运的大权掌握在漕运总督的手里,一个小小的参将也翻不了天。”
“这魏渊不是要彻查侵占军田一事嘛,怎么又动起漕运的主意来了。”
“可能是他知道动不了军田,这才转移了靶子吧。”
“若是让他插足漕运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漕运也不是咱们的。”
对于这些江南士大夫们来说,漕运不过是将他们的商品运往北方的一个渠道罢了,掌握了上游经济资源的他们是看不上漕运那点利润的。
钱谦益边听着众人的分析边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如今钱秦两家虽说结成了对抗魏渊的同盟,但秦楚龙那小子野心颇大,而且他已经掺和进去漕运里面,如果魏渊能把注意力集中到整治漕运上,也不失为一石二鸟,对他们钱家来说倒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