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下。
老人猛然回头,脸上泥血俱下。他身后一击即中的黑袍没能及时退走,因为老人的左手死死握住了腹中透出的这枚剑尖。
黑袍松剑急退,但老人鹰爪般干枯有力的手已扼住了他的手腕。
肉搏!
老人此时宛如伤虎,扼着黑袍手腕向自己身前一扯,提膝猛地撞了上去。真气炸出一片涟漪,黑袍挡不住老人的剑,此时果然也抵不住这一撞,清脆的骨裂之声响起,这一击竟使他身体一时僵瘫。
这一击撞上黑袍胸腹的同时,老人就松开了他的手腕,使黑袍被这一击撞离了自己的近身。
留下一个刚好可以仗剑劈砍的空间。
老人愤而挺剑,血染寒光,毋庸置疑,这一剑绝对要斩下身前这人的头颅!
但少女却惊恐地捏紧了窗沿。
老人背后,连彦江的剑已然再次迫近,老人斩下黑袍头颅的那一刻,心脏也将会被这柄粗重的剑捅碎。
“背后!”少女失声叫了出来。
然而痴傻的老人似已没有这份反应,他的怒火正全部向身前这谋害少女的敌人汹涌倾泻,手中酝酿的一剑是他能爆发出的顶尖剑术。
背后的剑尖已然逼上了老人的后心。
纵然少女早已预想过可能要面对的惨烈,但设想永远不会具有眼前画面的冲击力——老人胸膛将被绞出血洞的幻景令她一时心肺停跳。
但这幻景破碎了。
因为少女认出了老人手中握着的剑术。
仿佛天上锋利的弦月坠落到人间,老人此时手中挥出的就是这样一个锋利明亮的弧度。他拧步、扭腰、旋身,浑身的筋骨和真气都在为这一剑支撑。
一声金铁交击,清远达鹭洲。
连彦江的剑宽、长、重、稳,他的手亦筋骨虬结,比常人大上一圈,全部张开始时,能包住半个女子的头颅。这样的一只手握住这样的一柄剑,常常给人坚实的不可撼动之感。
但现在这柄剑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汉子的手指僵开如鸡爪。
银光从这空门中一涌而入。
黄翡翠·【断叶洄澜】
快如金电,重逾千钧。
当这一剑停下时,已穿过了连彦江的喉咙。而老人身后,黑袍仍没能从刚刚的一膝中回缓过来,瘫摔在地上。
老人抽剑,一脚踹在连彦江胸膛,汉子飞出去五六丈远,将死的身体倒地微微抽搐。
或许老人的神智奇迹般灵醒了一霎,配合【断叶洄澜】设计出了这似前实后的一击;或许只是巧合的叠加,天意的眷顾,但无论如何,老人确实干净利落地斩杀了这位银雾洞主。
而面前,是另一个无力抵抗的敌人。
——即便如今,即便以二敌一,放眼博望七生,谁又敢说必胜聂千羽。
老人的绝境生还令李缥青惊喜地捂住了嘴巴,下一刻分析场上形势,少女心中再次振奋——师叔受伤,但黑袍也受伤,他当然仍不是师叔的对手,但凡他还有还手之力,刚刚就不会坐视连彦江被杀。
说不定.真能逼出对方的第三枚棋子,那多半是蒙处——
这个念头出现在心中,少女嘴角的笑僵住了,心脏被一只大手缓缓攥紧。
她忽然宁愿刚刚老人没能反败为胜,没能挥出这神来的一剑。
那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吹响这枚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