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未想到的一幕令裴液骤然一僵,【拔日照羽】这样的直剑竟然被他生生一折,拿去压对方忽然飞起的剑光,但那道光似乎忽然又变成了影子,两柄剑分明是从同一条剑路过去,偏偏却没有相撞。
猝不及防连失两招,对方剑刃已然临咽。
【拔日照羽】强行中断,裴液下按手腕,借助抵牾而回的剑力,身形青鲤般弹起,就在这样左右封死的极限中,竟然仍转出来一式向上的【飘回风】,身形飘然落向杨真冰身后,裴液拧腕控剑——但下一瞬杨真冰冷锐的脸已逼在眼前,颈上一凉,被架了一道冰寒的剑刃。
“.”
“.”
“还好。”杨真冰收回剑,低沉道。
“.不是,杨兄。我是六生,你要和我弈剑,总得把真气压下来吧。”
“我就是用的六生。”
“.”
裴液摸了摸嘴,挽个剑花收剑,哈哈一笑:“我知道。开个玩笑嘛。”
他缓缓抚着剑柄,细细回味着这一场短暂却颇具冲击感的弈剑。
他那一瞬间确实怀疑这人是用的八生真气,因为他根本没看出杨真冰是怎么破的他的剑招,亦或说他根本就没从对方的手中看到任何剑招。
裴液自觉在剑招上已极为深细,能见无数普通剑者见不到的变招空间,他也仗以拿下了许多奇迹般的胜利。但此时却骤觉自己的剑是一张粗疏破烂的大网,连叠三层,依然被对方手中那尾银鱼轻易游过。
三合弈剑,惊险、冷悚、逼命、失措。
这绝对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即便和明姑娘试剑时也没带给他这种感受——实际上明姑娘是另一個极端,她像是海,任少年拼尽全力,也激不起扰动她的浪花。
但这倒没太多挫败,反令少年忽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仿佛窥见了一个从未到达的世界。
他望着面前这位同龄人,好奇道:“杨兄,你是怎么破去我第一剑的,我也没见你变招应对,还以为得手了。”
杨真冰看他一眼:“我没破,你自己没用好。”
裴液怔住。
真的第一次,有人说他剑招本身用得有问题。
杨真冰沉默一下,说出了可能是今天最长的一句话:“你这一剑没好好练过,想来习得也不过两月,太粗疏了。”
“.”
裴液宁肃了眉眼,盘腿坐下来,认真向这位白鹿宫的【剑妖】询问着每一处细节,对方竟然也和刚开始的冷漠形象判若两人,每一个问题都耐心解答了他。纵然话语简短,却处处精准。
裴液在一句句问答中几乎泛起冷汗,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剑有这样多的问题,在某些方面他确实已经到过青天之上,但下面的支撑却如此孱弱歪曲。
白鹿宫之技艺求精令他震愕心服,当两人各演了一遍《开门剑》后,杨真冰说他“粗疏”,裴液心悦诚服。
诸多问题结束之后,裴液定定望着空处,实在有收获良多之感。
这时他忽然想起来,眼前少年竟然无比耐心地回答了自己如此多的问题。连忙起身,认真躬身道:“杨兄,实在多谢伱。初次相识,我唐突打扰在先,却得你如此尽心指点,十分感佩。”
“嗯,没什么。”
杨真冰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声音低沉如冰,这时他如不在意地偏了下头,目光跟随着裴液旁边那只攀树摘花的玉团:“你这猫哪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