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是,他派阿七去往徐家医馆探听消息,却听得徐家夫人在女儿泽兰灵前哭得死去活来,也骂得死去活来,嘴里一边骂着自己丈夫太贪财,一边骂着南星是个丧门星,怎么没被烧死,徐大夫只是在旁边抹泪,也不敢吭气。
把阿七给气得,本来想要去吊唁安慰一番,却转身就回来了,把情况给景煜讲述了一番。阿七气鼓鼓地说,“哼,那徐夫人真是个无知妇人,她们家女儿跑去人家家里玩,凭什么责怪阿星,又不是阿星绑着她去的!”
阿七此时已知晓南星为女儿家,也知道了她是夏医师的女儿,之前为景煜解困加上为肖青治伤,已让阿七把南星当成自己人,当然是容不得旁人这样污辱她。
这些事情景煜当然不能告诉南星,徒增一层伤心。
纵是如此,南星对泽兰已是满心愧疚,好像该死的人本来是她,可是她却好好地站在这里,泽兰却阴差阳错地被卷入本该由她来承担的命运之中。
南星想着,日后如果找到父母,定当回报徐叔叔一家,却不知徐母已将其恨之入骨。
南星此时站起来,又对着景煜和红樱躬身行一大礼,道,“二位恩人,你们为南星所做的一切,南星没齿不忘!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全凭二位恩人差遣!”
景煜和红樱忙把她扶起。
景煜宽慰道,“你就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就告诉红樱。一切有我。”
之前南星也听过他说类似的“一切有我”的话,昨日迷迷糊糊极其困倦之间也并不觉得什么,今日再听到他说,便想起父亲以前也总跟母亲说过相似的话。
她抬起头,他也正看向她,不意间望进他的眼中,似一汪深潭,清澈深邃,又似有万种柔情闪耀。
她不由地脸红起来,心也跟着突突地乱跳。见他还抓着自己的手,并未放开,忙急着抽出手来,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景煜见她神情有异,好似添了一份女儿家的温婉娇羞,不由心里也是乱跳,又是一阵如蜜般的甜丝丝的滋味,暗自回味了好久,竟是看得痴了。
红樱在旁见两人形状,心里暗笑道,“小主人这是情窦初开了!”也不忍打扰二人,转身悄悄离去。
南星坐下来,不知所措般,只觉得景煜好像还在看着自己,忙拿起茶杯喝茶,掩饰自己的心慌。
景煜看她面上染着浅浅的红晕,虽着男装,却也是如夏日芙蓉一般清丽,便也坐下准备喝茶,却发现南星手中正是自己刚才喝过茶的杯子,嘴角不由勾起,也不戳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用眼角偷偷看她,见她肤白如凝脂,玉般的手衬在青花瓷杯上越显白嫩,唇若点脂,目若清泉,不由心里又是一阵乱跳。
二人一时无话。
南星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阿景,你之前让我看过的药丸,不知可找到解药?”
景煜想到昨夜已经和皇兄商量出了对策,便答道,“嗯,已解决了,所幸服药时间不长,应该没有大碍了。还真要谢谢你!”
“那太好了!我之前还担心你......你家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南星高兴地说,“以后这里有什么需要我救治的病人伤员之类的,你尽管告诉我,我也帮不上别的忙,只有这点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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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叹道,“可惜了我家里书房那些医书,平时父亲不让我看,现在却都付之一炬了.”
景煜道,“你要是想看,我从家里拿些来。”
“哦?那太好了!你说真的?”她眼睛亮闪闪的,露出难得的笑容。
景煜点头答应,看着南星,不由感叹命运的奇妙。
有的人可能相守一生,也形同陌路,而有的人,只不过萍水相逢,却已如同相交已久。
如果以后南星一直找不到父母家人,或者往坏处想,她的父母家人已然离世,那自己定会护好她,不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
想到以后她会一直在自己视线中,在自己保护范围内,心中不由一阵喜悦,以后假以时日,她就可以永远属于自己了......
属于自己?景煜忽然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只不过一日之间,自己竟对她,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想让她陪着自己,想把她留在身边,一直守护着她......就这样说说话,心里都觉得无比地舒适妥贴。
自己这是怎么了?
景煜虽然从小失去母亲,不受父皇待见,但自从太子哥哥把他从冷宫领出,带在身边,自幼也是饱读诗书,此时心中朦朦胧胧想起两句话:“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两句话以前摇头晃脑地跟着太傅读,也没觉着什么,如今却让他心中一震,忙抬头看了南星一眼,见南星正看着自己,赶紧错开眼去,假装凝视着手中青花瓷杯上的交错繁复的连理花纹。
他扇了扇脸上渐渐涌出的热气,匆忙站起来说,“我走了,明日我再来!”
说完逃一样地转身而去。
景煜回宫后,先去主殿内见过太子。
景烨正在书桌旁描一幅丹青。
景煜凑到跟前仔细一看,是一幅海棠春睡图。画中的女子醉颜残妆,鬓乱钗横,在花团锦簇中沉酣睡去,不由想到南星今天的样子,可比画上女子还要美上百倍;自己一直看她穿男装的样子, 她若穿起女装来,真不知是何种让人心动的模样......
看到太子哥哥投入的神情,便开玩笑说,“嘿嘿,哥哥,是想佳人了吧?哥哥是不是有了心仪的女子?该给我娶个嫂嫂了!”
太子停笔看了他一眼,笑道,“胆子不小,敢拿你皇兄开玩笑了!”
自从皇后逝去,父皇独宠郑妃,又轻信道人之言,常年累月追求什么长生之术,也忽视了皇子们的存在。宁武帝为开国皇帝,早年间马上打天下,结发妻子王皇后,膝下有三个儿子,梁景烨排第三,但因为早年间随丈夫征战四方,颠沛流离,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夭折,因此立国后景烨为长,被封为太子。下面还有四、五皇子,为慧妃所出,与太子并不亲厚。
太子与六皇子景煜二人在宫中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一起读书、一起练武,艰难时相依为命。景烨从出生起就先天不足,据太医说是胎中带毒,一直在医治,却一直没能去掉根儿,遇到天气不好,还会咳嗽不止。
大夫建议说,不可过度练武,多做些书画,以养气息。经年练习使太子的书画堪称一绝。
太子此时望着景煜兴致勃勃的样子,问道,“对了,你那个南星好些了没有?”
景煜像被说中了心思,一下子跳起来,脸也红了,叫道,“哥哥取笑我,什么叫我的南星?!”
太子看着他,好笑道,“哦?我说‘你的南星’了吗?我说的是你那个南星。”
景煜心中有鬼,脸更红了,“她好了!”便不再说话,依在桌案前专心看太子作画,心思却飘飘乎乎,不知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