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散了学的孩子们,在山洞里玩起了躲猫猫,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在数十个小岩洞中疯跑,一时间,山洞里不停地回响起孩子们的大呼小叫。
伙房里,几家的妇人们,把淘洗干净的大米和番薯放进了蒸笼里。
山洞原本就有山贼留下的粮食,加上何一手、罗里达从文家拉回来的几马车粮食,有这么多存粮,起码几个月不用担心肚子问题。
几根粗大的毛竹,把岩洞中山泉水引了出来,大驴兄弟、武小满、江波几人正在忙活,他们要把其他人在山中猎到的猎物,扒皮、去内脏。一头麂子、几只长尾山鸡、几只肥硕的竹鼠,够他们忙活好一阵子。
为了一会儿烤肉,林宗泽几人在场院中间,早早的的就把篝火烧了起来,只等大驴他们把处理好的猎物送过来。许山海则坐在火堆旁,拿着几根树枝、黑炭,不停地比划着,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随着山涧对面传来的竹笛声,吊桥缓缓的放下,一辆马车驶了进来。
“何一手、大锤,你们俩是掐指会算呐,刚准备把肉烤上,你们就回来了?”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上的人,正在拨弄篝火的罗里达打趣道。
衣裳略有不整的何一手从马车上跳下,顺手搀了楚文勇一把,两人面色阴沉,都没接罗里达的话茬。
“你们怎么了?”看着俩人面色不虞,一言不发,林宗泽觉得他们的表现有点奇怪。
“官府在城外到处抓人,大锤差点被他们抓去。”何一手搀扶着楚文勇在林宗泽旁边坐下。
“大锤回去没多久,官府的人就找上门来,发现他身上有伤,立马就要把他拖走。幸好,我拿了药去跟他汇合,纠缠许久,我们才能脱身。”得亏何一手平日里在城外以行医为生,在流民中也小有名气。并且,一些帮闲,有个小伤小病都会找他,扎上两针或是拿几副药。
由于何一手及时赶到,并且一口咬定,大锤的伤势是打铁时被砸到,加之一旁的几个帮闲,看在何一手的面子上,也搭腔帮着说了一些好话,俩人方能脱身。
“看样子,短时间我们只能老实待在这里了。”原本还指望何一手他们带好消息回来的徐子晋,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还打听到,官府的人,在木民村抓了好几个抢粮的人,并且,回城的时候还拉了十多辆大车的粮食。我估摸着他们,不单单抓了村民交差,还把分给村民的粮食搜走了。“只能说何一手的猜测很准确。
眼下,秧苗刚插下,到处都缺粮,能从木民村拉十几辆大车的粮食出来,在座的人,不用说也明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还是摆弄着树枝、黑炭的许山海停了下来,开仓放粮是他的主意,但是结果演变到现在的局面,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找不到我们就去滥抓无辜,抢粮不算,还要抓人。这帮狗东西,简直就是畜生!”赵立群忿忿的啐了一口,把手中抱着的一捧枯树枝,狠狠的丢进了篝火,一阵火苗窜起,扬起的火星四处飞散。
“干脆拉杆子,反了吧!”天生沉默寡言的吴立峰,悠悠的说了一句。
当所有人的眼神看向吴立峰时,只见他低着头,用匕首不紧不慢的削着一块木头,他要给他的短刀换一个新的刀把。
看样子,他啥都没说,但是众人又觉得,他把啥都说完了。
揭竿造反!这个词,在这帮被流放,被发配充军的人脑海里,曾经无数次的出现过。在几千里发配的路上,在活得猪狗不如的军营里,在每一个不眠的黑夜里。造反的念头,在他们脑海里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
但是,脑子里根深蒂固的“忠君报国”、“君臣有序”的儒家传统告诉他们,造反这种忤逆之事,绝对是天下之大不韪!
谁会想到,吴立峰就这么轻飘飘的把它说了出来,说的时候,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就这么几个轻飘飘的字,沉甸甸的压在所有的人心头,没有任何一个人接吴立峰的话茬。
就连武小满他们把处理干净的猎物拿过来,众人也都是默默地把它们架好、烤上。
夕阳西下,赶在落日最后的一缕阳光落下之前,山涧对面的竹笛又响了起来,那是王恩祖他们回来了。
吊桥缓缓的放下,他们的马车进来得更加慢,慢到马车如负千钧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