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怀瑾的脚步匆忙略显凌乱,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个侄子了,就算是前不久他才刚成亲,他也因公事繁忙没有出现。
走近了他才发现,松云居非常安静。
以往他在大门口都能隐隐听到从松云居传出来的声音,好像最近些时日都安静了些。
溶枝攥着指尖亦步亦趋地跟着伯爷回到松云居。
院子一片寂静,溶月不见踪影,秋水也不在,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她不知道大公子为什么要装疯,但是她隐约知道这件事儿一定要告诉伯爷。
穿过月洞门,伯爷的脚步明显顿了顿。
走在最后面的金康上前一步,瞥了一眼溶枝,“你在这儿候着。”
“是。”溶枝乖乖地在月洞门边站好。
钟怀瑾沉着气,慢慢走向主屋,从主屋好像隐约传来一些窸窣声,有些不真切。
主屋外的窗子刚刚擦过,还有一些水痕在上面没有干,房梁上灰蒙蒙的蛛网和窗格上的水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院子,钟冠霖已经住了十几年,他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估摸着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窗子上的窗纸是今年初新换的,隐约能看到窗子上映出的两个人影。
跟在身后的金康上前一步,刚想说什么,钟怀瑾一抬手,金康被明白伯爷想要自己求实。
钟怀瑾在门口停下脚步,透着门缝他隐约看着屋里的两个人,年轻的女子背对而坐,他那个如孩童一般的侄子拿着一支眉黛,弯着腰好似正在给新婚妻子描眉画眼。
屋里很安静,钟冠霖全神贯注,脸上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之色。
看到这一幕,他就感觉像被人遏住了脖颈一样,呼吸都乱了,袖管里的手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钟怀瑾死死地抿着唇,眼底更是黑沉如墨。
十五年了,他的好侄儿竟然心思深沉到如此地步吗?
“吱呀”一声,他抬手猛地推开了房门,房中的两个年轻人俱是一惊。
钟冠霖大叫一声,丢下眉黛就一溜烟儿的就钻到桌子底下去了,哆哆嗦嗦地像是一只受惊的大狗。
施映雪转过头来,脸上真切地五彩纷呈,原本秀丽的面庞,被画的如街边的乞丐一般狼狈。
她有些愣愣地看着门口的两个中年男人,金康毕恭毕敬的站在伯爷的身后,顿了片刻后,她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施映雪回头看了一眼桌子底下的钟冠霖,然后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您、您吓到他了。”
钟怀瑾面色有些僵硬的看着这一幕,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语一下就卡在了嘴边。
后面的金康立马上前打圆场,“少夫人,前几日您和大公子大婚的时候,伯爷公务繁忙,抽不开身。”
“现下得空了专程来看看您和大公子。”
说着,他从袖袋摸出一叠银票,“伯爷说了,大公子闹腾了一些,屋里的器具砸坏了不少,就不给您物件儿了,还是给您些体己钱更稳妥些。”
钟怀瑾这才扯了扯唇角,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孩子,冠霖虽然不是我亲子,但也与亲子无异。”
“你嫁给他受委屈了点,你进了我昌宁伯府,就和冠霖一样,都是我最重视的孩子。”
施映雪控制好面上的表情,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接过金康手中的银票,“多谢大伯,侄媳会好好照顾夫君的。”
刚刚钟冠霖说让她配合演一场戏,没想到一场戏还有这么丰厚的收获。
她从到京进门的那一日就知道,伯府里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大婚的时候这个传说把钟冠霖视为亲子的大伯没有现身,昨儿祠堂被毁却出现了,刚刚钟冠霖故意让溶枝看了一场戏后,又迫不及待的再次出现了。
施映雪纵是不知全貌,也明白钟冠霖的的处境有多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