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肆理所当然地点了一下头,“我本也不想来的,若不是皇祖母年事已高,不该令她操劳,我也不会坐在此。”
众人皆知,整个皇宫之中,与长公主亲近之人除了陛下便只有大皇子,长公主与这个太后素来不打照面,她也从不给太后请安,能坐在一张桌上吃饭都只有每年的除夕宴。两人便是只有那么一层血缘上的关系,否则便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了。
“我倒是想信你,可你何曾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过?”
泱肆怎么会听不出林淑妃的语气里充满了讽刺,她只淡声反问:“娘娘莫不是烧糊涂了,这种话也能随意说出口?”
这里是自己的地盘,加上并未有奴仆在殿内,林淑妃当然敢有口直言:“所以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日摔死黑狸还不够,夜里又命人暗算我,现在就是来向我耀武扬威的是吧?不过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你终究得跪在大殿之下,向我俯首行礼,唤我一声母后!”
“是吗?”
泱肆听完她的话,不怒反笑道:“那我也告诉你,只要有我魏泱肆在一天,你就永远只能为妃,不对……哪怕我死了,你信不信我也有能力,让大北不可能出现第二个皇后。”
同样的话,林淑妃在前世也曾说过,那时她便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现在。
“你!”
床榻上的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一口怒气郁结在胸腔,气得苍白的嘴唇都在发颤。
屏风外的人仿若未察,烛火映衬下素色的衣衫也渡上了光彩,纤长的指尖在檀木桌上轻轻敲打着节律,宛若闺中清丽女子,红唇轻启,字句浅淡:
“既然如此,不妨把话挑明了说,我虽不算得是光明磊落,但也敢作敢当,即使不喜娘娘你,但也不是那种背地里耍手段的阴险小人。我不追究,不代表黎塘一事就此了结;我不说,也不代表京南雪崩一事我就不知是何人所为。娘娘既称昨夜是遭人暗算,又问心无愧,大可让父皇令人去查便是。”
泱肆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踏出殿之前,语气颇有些诡异道:“夜深了,娘娘,可要好生休息啊。”
徒留一个背影,至于谁是阴险小人,谁又不光明磊落不敢作敢当,就留给榻上之人慢慢琢磨吧。
殿外的宫人们立在两侧,低垂着头颅不敢发出一点动静,许久之后,长公主已经走远,又听得殿内传来重物砸在地上和瓷器破碎的声音,随即而来的是尖利的一声呐喊:
“魏泱肆!你永远也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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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
丞相夫人陈氏在屋内来回踱步,时不时望向大门,面上焦色难掩。
慕丞相坐在堂前,唤她:“行了行了,你别晃悠了,快坐下歇歇吧,他都是个快及冠之人了,能出什么事?”
“我能不急吗?”
陈氏踱步回去坐下来,“诺儿每次出去不都得有个人跟着?他又不会武,若是遇到危险,他自己一个人如何应付得了?你忘了前些年,他去爬山,结果差点摔下来的事?要不是碰巧遇上那国师大人,还不知会摔成什么模样!”
慕丞相毫无波动,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姿态,“他不是去找他二哥去了吗?有蔺儿在,他能有何事?况且,要不是你一直惯着他,纵容他偷懒不好好练功习武,现在还会至于这样一丁点事就如此担忧?”
“他是我的幺儿,我这个为娘的不惯着他谁来惯着?大姐二哥都做了自己不爱的事,到了诺儿这,就不能让他随性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