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阳光明媚,京上城的夏天总是万里无云的晴朗,炽热的空气仿佛被点燃一般,浮躁的热浪在空中翻滚,叫人心里也跟着浮躁起来。
泱肆站在未央宫的长廊下,整理前世今生的记忆,整颗心都往下沉。
阳光斜照进来,刺进眼里,她眯了眯眼,转身,走出长廊。
养心殿,帝王正伏案桌前,批阅手中的奏折。
泱肆推门进来,径直在案桌外跪下来。
魏明正抬起头来,面上没什么表情:“怎么了?”
泱肆看着他,还是那样威严,凛然可畏的帝王气场。
而面临她时,总习惯和善地笑,慈爱地唤她阿肆。
可是啊,可是。
“父皇,儿臣前来请罪。”
“请罪?”
魏明正放下手中的奏折,问道:“何罪?”
“儿臣辜负了父皇的信任,作为护国公主在其位不谋其职,毫无作为,愧对父皇,愧对百姓。”
她一字一句,却是铿锵有力:“儿臣自请剥去护国公的称号,驻守封地。”
护国公主的封地,西北的最大一个郡,靖安郡。
她这是要自降为郡主,离京去封地。
魏明正似乎是叹了口气,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向她。
“阿肆果真是愈发聪明了。”
“不。”
泱肆摇着头,几乎要一句一泪:“阿肆如果足够聪明的话,皇兄就不会死,莫辞也不会……”
魏明正站在她面前,微微俯下身,用指腹抹去她眼角即将涌出的泪珠。
“阿肆,你不该治好他的病。”
“为什么?”
泱肆咬着牙,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紧紧盯着他。
千言万语,都只化成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不是他的孩子吗。
他为什么连自己的孩子都算计得明明白白。
魏明正站直身子,目光投向远处,像是陷入了长远的寂静,为君多年,他的情绪已经被沉淀到了最底层。
“清诀太有主见了,跟你一样,你们兄妹俩都太不可控了。”
魏明正重新看向她,“阿肆,朕也是没有办法。分明君临天下,可是朕每天坐在这偌大的宫殿里,常常觉得自己孤身一人,朕总是身不由己,群臣想要左右朕,百姓想要批判朕,他们讨论的最多的,是皇位要给大皇子还是小皇子,阿肆你知道吗,甚至连你,也在他们的讨论范围之内。”
终于真实听到了他真正的想法,泱肆只剩扼腕与心痛。
“所以,您从没有想过要治皇兄的病,哪怕您手里明明有雪灵芝,却是拿着它去十四阁,作为刺杀儿臣的筹码。”
魏明正身影顿了顿,转过身去,将背影留给她。
沉默,便是默认。
“所以您,任由儿臣与林淑妃争斗,因为您根本不愿意让她真当上皇后而使得林家在朝中一家独大,泄露的火药也只是您用来处置林家的工具,您把阿烈安排在儿臣身边,取得儿臣的信任,也是为了防止某一天,儿臣心存谋逆之心,或者您发现儿臣已无用处之时,能够毫不费力将儿臣降伏。这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您的棋子,我们走的每一步,都是您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
泱肆桩桩件件往外数,每一件,都足以令她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