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机关算尽尽尽空(1 / 2)

清宫清宫,盛夏的风吹到夜里,越过这高高的宫墙,也变得清冷凉寒。

新朝建立以后,帝王便极少踏入寿康宫,分明为血浓于水的母子,却早已形同陌人。

天予君王多情,也予君王薄情。

冷月凄清,太后与帝王共立于池边,这荷塘里的莲花竟还是冲破淤泥生出来,张开花瓣,借着一点儿光明,便可肆意绽放。

“这宫里真是愈发冷清了。”

太后凝着池面,轻声喃道。

魏明正在她身侧负手而立,眸色如夜色,冷寒但幽远。

“是啊,是太过冷清了些。”

“太冷了,今年冬天若是到来,定然是最冷的一年。”

太后的神情浅淡,缓缓漾开浅笑:“陛下儿时最怕过冬,一到冬天,恨不得整日躲在被子里,或是窝在火炉旁,连逃了好几次学程,被太傅追上门来,问二皇子为何又不肯去学堂。”

魏明正静静听着,忆起久远的过往,脸上难得有一丝真情流露。

“倒是跟阿肆很像,怕过冬,怕念书。”

阿肆年幼时也是这样,除了摆弄那些男儿玩的东西,舞刀弄枪,什么都不感兴趣,一到冬天就躲进被子里,有时可以一整日也不动,跟冬眠似的。

只有魏清诀才喊得动她,哪怕她调皮捣蛋心不在焉,也能耐心地教她读书写字。

“那丫头,很多方面都像你,不像阿言。”

太后脸上的笑也变得温和,“坚挺,自强,永不屈服。”

“您说的这些都是兄长的优点,他还正直善良,不屑于与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魏明正道:“在他面前,我永远只是个得志的小人。”

太后轻笑一声,笑意不深,“陛下是在怪哀家?”

“儿臣怎可能怪母后?”

魏明正的语气轻松平静,像在说一件寻常事,又像是早已习以为常:“您永远是我的母亲,但您不只是我的母亲。”

“哀家当年确实是年轻无知,对你们兄弟二人的关心难以平衡。”

“儿臣可以理解,毕竟兄长更优秀,更招人欢喜。”

太后抬起脚步,缓步走在池塘边。

岁月,冲淡一切,却抚不平那些褶皱,反而叫风一吹,就激起波纹。

波纹之下藏着的,是数不清的大雨。

“但不谋者难成大器,这一点,阿言不如陛下。”

魏明正跟在她身侧,月光镀下来,凉如水。

“所以您是想要同儿时一般,教训儿臣?”

太后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哀家老了,也累了。”

她抬起头,看这温凉的弯月。

“陛下难道不累吗?”

为君二十载有余,处处深谋远虑,处处费尽心思。

位高者,不得松懈,否则,随时都有可能跌入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累,但不能懈怠,母后,儿臣只有自己一个人,守着这无限江山,守着这满朝文武,守着这无上皇权。”

站在这个位置上,他注定要舍弃一切,把自己变成最孤单的人。

没有人能够与他站在一块,他们都只能作为他运筹帷幄的棋子。

这一盘棋,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