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步沉重地踩过地面,而后身影歪斜几下,重重地倒了下去。
雪还在下,萧暮领着兵赶到时,皇城早已宛如一座死城,悄无声息。
他讶于这如同末世的环境,让士兵等在城外,打算只身进城。
有人拉住了他,是一个老头,递给他一颗药丸:“能暂时保持你的体温,否则你能瞬间被冰冻。”
两人进入城中,街道空无一人,萧暮从窗户里瞟见里面的人,僵硬地立在原地,当真如冰雕一般。
那老头似乎知晓些什么,直奔皇宫而去,他也紧跟上去。
宫中一片锦衣卫和禁军都被冰封在原地,他甚至还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帝王。
老头从地上拉起一个人,转身对他喊道:“来帮忙!”
他认识此人,是大北的国师,圣祈时见过几次。
不过他记得此人,并不是白头发。
两人抬着那国师出了城,放上老头的马车。
老头往马嘴里连喂了好几颗刚才给他吃的那种药丸,驾着马便要走,萧暮拉住他:“怎么回事?你为何只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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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看了他一眼:“救他等于救全天下,侯爷请让道。”
言罢,便挥动牵绳,疾驰而去。
马车内的江衎辞缓缓撑开眼,虚弱无比。
扭转四季,这是对他的反噬,他愈生气,风雪就愈大,同时,他的身体也会愈虚弱。
就像是消耗自身的能量来号召风雪。
但他无法喊停,这样的暴怒,令季节反转,风雪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生命结束。
“连清……”
江衎辞喊马车上的人,“停下来,别管我……”
连清顶着风雪前进:“我不管你你就死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人世间没有一个角落不下雪了!”
意识到江衎辞去过南疆之后,他几乎是追着一路北上,好不容易才赶上,幸好他还没死透。
车厢内的人已经掀开车帏,猛地往旁边一跃,跌进了雪地里。
连清急急拉住缰绳停下马车,跳下去拉他。
“你干什么?真不要命了?”
江衎辞浑身地力气都随着大雪一起飘落流失,被连清拽着一边手臂,一半身子悬在空中,一半还在雪地里。
他的眼神就像那些被冻死的鸟儿,灰暗地从空中坠落。
“她死了,我还要什么命?”
连清怒斥:“所以你现在是要让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给她陪葬吗!”
他没回应,他不在乎。
这么多年了,他对这个世界已经足够宽容了。
他是被这个世界遗忘抛弃的人,在每一个春夏把自己驱赶到无人的极寒之地,独自一人承受那无边的寒冷,可他没有过任何怨言,没有因此而迁怒于这个世界,没有给任何人造成伤害。
如今,他不在乎了,他唯一在乎的人,已经死了。
连清晃动他的肩膀,试图让他清醒一些:“你这么做,那她这十年的仗岂不是白打了?衎辞,你不能这么对待她拼死守护的百姓!”
是,她在战场上拼杀十年,只是为了还自己的国家一片安宁,让百姓免于苦难,免于流离失所。
最痛的莫过于她把自己奉献给了自己的国家,而国家最终给她安上的是谋反的罪名。
讽刺啊。
所以这世间为何没有神迹。
有的只是莫测的人心。
他冰冻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半晌,才道:“她还在国师府,我要带她一起离开。”